2019年10月31日星期四

五大訴求海牙仲裁 瑞士模式善意游說 - 練乙錚

五大訴求海牙仲裁 瑞士模式善意游說 - 練乙錚



英國《金融時報》消息指北京準備對涉港事務官員進行大清洗,包括林鄭在內。若然,對她本人無疑是一解脫。林鄭鷹犬北人,對香港犯下彌天大罪,民主派認定她十惡不赦,愛國派反感她還不夠心狠手辣,外國人圍觀看熱鬧,要看這位欽點的第四任特首怎麼下台。可憐啊!一個曾經風頭無兩、京城裏的宰相也得讓她三分的能吏,如今連她的副官怕也看她不起,卻仍得坐在全城最當眼的位子上,怎不度日如年?

落得如此,政壇某君會笑她不懂政治、「有冇入錯行」;不過,她大可反諷說:「德不孤,必有鄰。」試問她之前的三個特首,哪一個不是「入錯行」,哪一個可以善始善終?老董腳痛落台,當奴鋃鐺下獄,而那個號稱「懂政治」的專業人,卻在春風最得意的時候橫遭腰斬,後來沒事幹淪為拼存在感的鍵盤戰士。

持平而論,四個特首其實皆非等閒輩,而是香港菁英中的菁英,名校出身而有歷練,無論是創業守業還是兢兢業業,都能幹出名堂,最終百裏挑一當上特首,自有其過人處,而且欽點他們的,據說都是14億人當中的足赤完人至智者。然而,物競「天」擇的四次結果,大家有目共睹。

一次是偶然,兩次打問號,三次現端倪,四次顯規律。由此推斷,再換人,恐怕也於事無補,徒令香港社會繼續分化,中南海雞犬不寧,國際上惹人恥笑。那麼,南牆撞四次,顯示的到底是甚麼規律?這個問題,恐怕正從香港的街頭巷尾一直問到中南海的四中全會。

大凡一個制度,能否作為大略的自然平衡而存在,不視乎其設計師名氣有多大(例如那姓鄧的),也不視乎其宣傳口號有多吸引(例如「舞照跳、馬照跑、股照炒」),而在乎制度是否能兼顧成員自身的最低限度利益,即其機會成本,以及彼此之間的根本矛盾能否融和。這兩個要素存在的話,就具備了組織設計學裏頭說的incentive compatibility(誘因相容),讓大家都願意協力保持體制穩定,並從中得到足夠好處。

如此,這個制度就可以低成本運作,成員大體安居樂業,管理者不需出大力氣維穩(如讓警察變黑警),達到大略的自然平衡。

然而,這樣的優良設計,因為內外因素,偶爾出大問題還是會的,但制度管理人透過微調,以及啟動制度自身的各種自穩機制,就可以復元,即所謂的「返得到去從前」,例如1997年金融風暴、2003年的中國沙士入侵,等等。

一國兩制的設計硬傷

不及格的制度設計,則恒常有互為表裏的雙重特徵,一是經常出現大規模動盪,一是不斷需要強制性更換或推翻領導人。常說領導坐的是「熱位」,意指那是所有矛盾的匯集點。制度的設計失宜,產生大量本身不能承受的震盪,高壓電就流向那熱位,坐那位的人,就算是由制度內部最佳選拔程序產生,也會焦頭爛額體無完膚死硬。一國兩制蜜月期2003年結束,其後16年裏,政治大動盪出現五次,一次比一次嚴重,領導人換了又換,無論甚麼顏色的民怨民憤都已沸騰,目下這一次,還出現了勢無可擋的分離意識。所有人都明白,香港「返唔到去從前」。

一國兩制是古老中華帝國管治模式裏的常用具,唐代稱羈縻,元代以降叫土司。中共故弄玄虛,稱之為少數民族自治,露出真相之後在香港改稱「一國兩制」,「自治」一詞前面冠「高度」,吹噓是鄧大爺的新發明。2008年香港特區第二管治隊伍坐鎮中聯辦,一國開始大剌剌凌駕兩制。當然,主權在中國,共產黨在香港愛怎麼搞就怎麼搞,但如果它想在香港把一加一變成三,就不是權力問題。

22年實踐證明:由中國認可、愛國愛港小圈子選出、須無條件效忠北京的特首,無法駕馭誓要保有自由生活方式和開放社會價值、進而爭取體制民主的香港人、以致中國欲穩定香港原有的先進社會經濟體制而加以利用,也日益變得不可能。

本來,一國兩制設計規格所包含的內在矛盾,在一個會變得越來越寬鬆的中國政治氛圍裏,還是有望調和的,香港人也會接受那樣的一個制度,但中國沒有朝政治開放的方向走,而是剛好相反。於是,20多年來,矛盾不斷固化,特別是2012年之後,成為鐵打的,送中事件開始不久,更很快達至金剛鑽般的終極硬度。


由於香港內部矛盾固化,無論甚麼人當特首已無濟於事,迫在眉睫的問題無解,必須尋求界外救濟。目下最大矛盾、最解不開的死結,莫過於運動提出的五大合理訴求。

大家看看:為了解決其中最容易解決的一個訴求──撤回送中惡法,香港人和香港社會付出的代價已是何其高昂!林鄭說,法案「壽終正寢」和「撤回」是一樣的,但就是為了阻止民眾爭取這個「一樣的」,港警變成黑警,黑道人變身白衫幫,2,000多民眾以身抗法被捕,政府的本地威信和國際聲譽盡失,香港經歷了一場還未打完的準內戰。

以這樣沉重的代價解決一個不是問題也不應是問題的問題,唯一的結論是:一國兩制證實失靈。試問,如果還要解決其餘四個問題,香港社會還要付出多少代價?代價過高,即等於無解。香港如果要重新達至一個大略的自然平衡,需要在一國兩制之外尋求新設計,不能再迷信一些諸如「港人治港,高度自治」之類的真誠謊話。這是無論甚麼政治派別的人也應該思考的香港前途問題。

短期:五大訴求國際仲裁

目下運動以五大訴求向政府施壓,而政府的回應是加強打壓。此導致所謂的膠着狀況,表明此矛盾於香港內部無解;唯一出路,是雙方特別是政府願意改在國際上找尋非對抗性解決辦法。這種辦法有好幾個,其中最可行最文明的,是到海牙的常設仲裁庭(Permanent Court of Arbitration,PCA)尋求仲裁。這個機構跟海牙國際法庭完全不同,不是聯合國一部份,因此中國雖是成員卻無否決權。仲裁的好處是無分原告與被告,完全非對抗性。(此仲裁本可在香港進行,是替香港仲裁業界在國際上打響名堂的絕好機會,但因為律政司裏那位阿姐涉事也涉仲裁業界太深,在港仲裁給人的觀感是結果可能偏袒政府,所以不宜,殊為可惜。)

PCA成立於1899年,品牌聲譽良好,既可解決國與國之間的主權仲裁,也能處理法人與國家之間的商務及人權糾紛。2016年菲律賓不服中國在南海的行為,把問題交到PCA要求仲裁,中國拒絕參與,並表示不會承認仲裁結果;菲律賓依然以要求一個法律意見的方式單方面呈請PCA,結果在道理上得直。這替今天外國軍艦在南海諸島12海里範圍內巡航提供了國際法基礎。

2007年,三間前蘇聯國營石油公司私有化分拆出來的石油公司同時向俄羅斯聯邦政府提出業權仲裁的要求。這些公司的物業在俄羅斯,公司則在境外註冊。俄羅斯聯邦政府還是比較文明,同意參與PCA主持的仲裁,並願意接受仲裁結果。最後,PCA通判三公司得直。爭議額不算大,俄羅斯後來總共賠償了一億美元左右,其中約10%是三間公司所付出的仲裁費和法律服務費(可見仲裁費用不算高)。

如果特區政府認為五大訴求不合理,大可主動把問題拿到PCA要求仲裁。運動方面,儘管沒有大台或統一領導,也可由某些團體如民陣及個人聯名參與並取得眾籌支持,到PCA要求給個說法。

長期:「瑞士模式」國際游說

不僅是五大訴求,其他如中英聯合聲明的有效性、歷次選舉中的DQ事件、特府一手挑起送中事件導致所有社會損失的直接間接賠償責任金額等,都可以拿到PCA找個說法。

同理,2047年的香港前途懸而未決,而現在《基本法》太多空子給中國鑽,特區政府也過分軟弱而不斷犬隨,從而導致一國兩制明顯失效,對香港對中國皆無好處;那麼,考慮2047年後香港的政治前途和中國在香港的利益之時,獨立自決都應該成為合理選項。這個立場的正當性,如果在香港內部無法取得各方確認,也可以拿到國際上找說法。

2047距今還有28年,故除了快速尋求國際仲裁之外,還可以有更廣泛更積極的其他做法,例如向國際包括中國游說。如果要考慮的「後2047方案」不同於《基本法》所規範的「前2047框架」,則游說比仲裁更合適,因為牽涉到法律條文以外的政策空白。

這種游說的內容,應該盡可能讓西方國家視為非對抗性、多方皆贏,而且真正符合中國長遠利益。本來,在1984-1989那幾年裏,一國兩制理論上就是一個多方皆贏的方案,所以能得到國際支持。不過,一國兩制的弱點和漏洞越來越多越明顯;送中運動開展以後,其內在矛盾已不可能調和,再提「高度自治」無疑自欺欺人。未來28年裏,還有六個或更多的特首很可能要「死」於非命。如此一個令中國頭疼、西方不滿而香港重傷的體制,還要在2047之後存在下去嗎?

如此一問,愛國派如以前那位律政司和一眾自乾五會狂喜:好啊,一國一制,中央直轄!不過,這些蠢蛋馬上會遭上頭打臉,因為他們忘記了鄧江溫習四大家族的私募基金都需要在一國以外的香港運作。

非對抗性雙贏港獨

2016年,我在《壹週刊》寫了題為〈瑞士模式:雙贏港獨的的納殊平衡〉( https://nextplus.nextmedia.com/article/2_437412_0 ),馬上招來愛國派圍攻,說我在主權問題上搞對抗,違反《基本法》,那當然是無稽的。一來,2047年《基本法》壽終正寢等如撤銷,任何有關的安排提議都無法可違;二來,圍攻者未搞清楚納殊平衡乃是一個完全因私利而自願的東西,比姜太公釣魚還要好,連計謀也沒有,哪來甚麼搞對抗?

至於民主派內部,當時因為誤會重重,也沒有多大迴響。大概是因為,一來大家對一國兩制還未心死,不願旁騖;二來認為共產黨和中國人都很「民族主義」,絕對不會同意任何形式的港獨,但那是嚴重誤讀中共及其治下中國人的深層心理特性。

但是,今年發生送中事件,一國兩制徒剩空殼,港人不得不另謀出路。明白這點的人多了,不同取向的民主派之間的誤會減少,團結加強。因此,上星期六我在公民實踐論壇上作題為〈一國兩制之外有路行?〉的演講(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6D5d4LKCDno ),再次介紹了這個完全和理非、具備非對抗性多贏的特性、對中國非常有利非常善意的瑞士模式港獨方案;在場200多來賓的反應超越我的預期。

到目前為止,香港民主派在外國的游說工作,主要都是內部抗爭的直接外延,或多或少都帶有反中對抗性,會遇到相當阻力,主要原因當然是外國政府要衡量和中國做生意時會否受到影響。因此,如果一個方案是多贏的,即對中國對西方各國都是「誘因相容」的,都是善意的,而且都有利可圖,那麼,游說遇到的阻力就比較小。

對抗型港獨在國際上的接納程度很低;自決也因為可能包含對抗性選項,所以拿到國際上游說也會遇到很大保留;瑞士模式港獨,因為不含與中國的對抗性而是多贏的微笑的善意的,因此在國際上的接納程度反而會較高。開始的時候,中國一時之間也許接受不來,但假以一些時日待它想清楚其中奧妙,這個方案的接受程度就會逐漸提高。

一國兩制是一場單邊的美麗誤會,於共產黨的「初心」裏從來都是一項權宜。這點,中華帝國史上那血淋淋的「改土歸流」一幕已說明一切。那段歷史彌足殷鑑,我在兩年前的一篇題為〈從明清「土流並治」看西環干政與2047〉的文章裏引《清史稿》及其他文獻詳說過( https://hk.lifestyle.appled......article/20170712/2_528544_0 )。

往者已矣,知來者之可追。大家今天清楚知道,香港已經「回不去」。但正當你開始感到失落迷惘,你就差不多找到了希望的泉源。

練乙錚

世道人生:愚蠢是制度產物 - 李怡

世道人生:愚蠢是制度產物 - 李怡




黃之鋒被DQ,美國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恩格爾(Eliot Engel)在Twiiter說,「議員應由香港人自己選出,並不是中共所選。中國對『一國兩制』框架的侵蝕絕不能沒有後果」。他呼籲參議院盡快就《香港人權及民主法案》進行投票。

對中共來說,DQ黃之鋒的利弊太明顯,不需甚麼沙盤推演,對香港和國際影響都可以一早料到,但從北京的決策者以至香港的執行者,經多層的傳達,竟無一個「聰明人」看出或說出,包括那個宣稱年年考第一的人。

對此,只能以德國神學家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的話來解釋:「愚蠢是一種道德上的缺陷。」道德缺陷包括只重權力,沒有正義與原則;只看一時的權力得失,不看稍遠一點的利害;只是一味迎合上級,完全不考慮盡一點規勸言責。

實際上這種只有從上而下的單一領導、而沒有其他制衡或智囊獻言的體制,就是極權政體永遠只考量利害、卻永遠走自殘之路的原因。自中共建政以來,從土改開始的所有政治運動,八九六四,習總稱帝,香港送中,所走之路都是權力至上,都是只考量利害,而結果也都是自我傷害。

三個月前,北京大學教授張千帆就香港問題建議說:「與其一再激化矛盾和對立情緒,不如在符合一國底線的前提下把屬於他們的政治權利還給他們。能在選票箱前心平氣和做到的事情,還會有誰動輒為之冒着酷暑,上街搖旗吶喊呢?」

從現實政治來看,在香港實現雙普選,真看不出會對中共造成甚麼損害。選出來的人會搞港獨嗎?會與中國分裂嗎?國際社會是接受一國兩制下的普選結果,還是會乘機煽動香港獨立?答案都很明顯。但北京不可能有這種智慧,從上到下的奴才也不會有人支持張千帆的建議。因為,「愚蠢是一種道德上的缺陷」。

香港抗爭者則相反。香港抗爭者雖居弱勢,雖缺財力權力甚或知識學歷,但如中世紀意大利詩人但丁所言:「道德常常能填補智慧的缺陷。」無論文宣、記者會應對、在國際社會發言,乃至作一首歌,都顯出道德填補智慧的出人意表的優秀。

香港抗爭者的靈活優秀,與掌權者的愚蠢顢頇,是這次運動的鮮明對照。

林鄭政權無所不用其極地加大鎮壓力度,勇武抗爭會不會得不到市民支持?民意會不會逆轉?示威者的抗暴是否會趨於式微?最新民調的答案是否定的。

香港民意研究計劃於本月17日至23日所作民調,結果顯示,林鄭月娥評分為20.2分,較本月中評分跌2.4分,支持率11%,反對率達82%,民望淨值負71個百分點,是上任以來及歷屆特首新低。市民對特區政府最新滿意率為10%,不滿率79%,滿意率為負69個百分點,是1997年有記錄以來新低。對政府信任率為23%、不信任率為68%,信任淨值負44個百分點,創1992年有記錄以來新低。

在這樣慘不忍睹的民望負淨值之下,繼續戀棧權力只能凸顯林鄭及其班子的厚顏無恥,塔西佗陷阱已經遍及所有施政。所謂塔西佗陷阱,即主政者無論如何發言或是處事,社會均會給予負面評價。

後天,全球有11個國家、共33個城市將集會聲援香港,而香港人也會同日在維園集會,向國際社會表明:「民意沒有逆轉、港人沒有妥協。」

回歸塔是風水毒蛇陣? - 馮睎乾

回歸塔是風水毒蛇陣? - 馮睎乾

www.dcfever.com圖片

朋友傳來一篇網絡文章,標題非常聳動:「香港風水邪局:大埔香港回歸紀念塔,吸引靈界爭強邪力。」我當場嚇一跳,但也勾起很多青春回憶。

回想當年住大埔,常和故友到海濱公園散步,路線十年如一日:先上回歸塔憑欄眺望,再沿海邊走到那個我叫「天涯海角」的地方。如果廿年前你在塔上遇見兩名廢青,形跡可疑,唸唸有詞,每個字也聽得懂,但串起來不知所云,那就是我們了。放心,我們不是唸咒擺毒蛇陣,只是在背《詩經》而已。

言歸正傳,網文作者指出,回歸塔其實是邪惡的風水陣,有人想害死香港。他繪形繪聲說:「這座塔像一條蛇圈曲,而且顏色上以啡色為主,一看上去就是一條活生生的蛇,這又是一個你不懂風水也會明白的風水邪局。」又說蛇塔前有個水池,「中間有個圓錐體的小塔,會噴水並且入邊有三支金屬棒不停撞出聲音」,猜測「三支棒是三界,用聲動三界引靈來」,藉以增強毒蛇的法力。

作者沒解釋怎樣破毒蛇陣,只是說「公開了自然有高人去破」。傳文章來的朋友說:「馮翁,你可以救救香港,問美加高人怎樣破陣嗎?」哈,問美加高人這種問題,他肯定會像元朗白衣人一樣拿藤條狠狠打我──答案實在太簡單了,還要問?這個「毒蛇陣」的底蘊,不必手捧羅盤實地勘察,只要用Google Map看一分鐘,謎團已迎刃而解。

解謎前,不妨思考一個問題:螺旋狀回歸塔和水池錐體,到底是不是風水陣呢?如果我可從風水角度,完美解釋它的佈局和形態,那麼有九成以上機會真是風水陣。若說是隨意設計而跟風水局巧合,也不是沒可能,只是機率較低。

先解釋塔狀為什麼是蛇形吧,這個可由王勃〈滕王閣序〉開首說起:「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古人按天上星宿位置劃分地面區域,豫章位於中國東南,對應的星宿是翼、軫,因此說「星分翼軫」;他們又將二十八宿各配一個禽名,翼是「翼火蛇」,軫是「軫水蚓」。

王勃跟回歸塔有什麼關係呢?打開Google Map,可見回歸塔就在公園東南方,你在塔上望海,亦面向東南。懂嗎?我剛才說:對應東南區的星宿,正是翼火蛇。從堪輿角度分析,東南屬巽宮,巽卦於動物可象徵蛇(東方震卦亦有蛇象)。若把方位分作十二宮,則東南屬巳宮,巳的生肖為蛇,如2013年、2025年都是巳年,即蛇年。塔像蛇形,說穿了只是按方位轉換成相應的物象而已,這是粗淺到極點的風水陣。這擺法有什麼影響呢?明日續談。

金翅仆街鳥 - 馮睎乾

《頭文字D》截圖(互聯網)


蛇,全部都係蛇──近年很多聲稱談「風水」的文章,總喜歡說中共在香港佈下毒蛇陣,不管是回歸紀念塔、心經簡林、港珠澳大橋,抑或地下黨鐵,總之全部都是蛇。奇怪的是,高人們從沒解釋:為什麼是蛇,而不是蜘蛛、蜈蚣、曱甴、豺狼或老鼠陣呢?正如我昨天所說,從堪輿角度看,東南屬巽宮,巽在動物是象徵蛇,而香港以至廣東都屬於中國東南地區,所以用蛇來象徵香港,根本是順理成章的風水設計。

順帶一提,有人說什麼大鵬金翅鳥可以剋蛇,講這種話的人若非「鬼」,就是完全不懂風水。(我比較厚道,傾向相信是後者)各位知道大鵬代表什麼地方嗎?讓我冒皇天擊殺的危險來告訴你吧:答案是北京。在玄空學上,京城居乾宮,取六白金星為象,對應的動物正是鷹鵬。北京在古代屬冀州,與冀對應的星宿是昴(昴日雞)、畢(畢月鳥),可見自古以來,禽鳥就是跟北京不可分割的符號,作為北京新地標的國家體育場又名「鳥巢」,理由不言而喻。召喚大鵬救港的高人,應該不懂風水,但肯定練過「九噏真經」。

言歸正傳,昨天提及的網文說,回歸塔附近有個金屬錐體,不解何意。其實道理一字咁淺:它位於回歸塔的西北方,即乾宮,乾的五行屬金,地象是「高亢之所,圓而在上」,而這個金屬圓錐體頂尖恰巧置有一個圓球,顯然是刻意按方位物象設計,背後概念一點也不複雜。但問題是,真正懂風水的人決不會這樣頭腦冬烘,在乾宮則弄個乾的物象,在巽宮又放個巽的符號,處處「加大力度」,完全不懂調和之理,就像廿年來的特區政府。如果這也算是「風水陣」,我會稱之為「疊床架屋陣」。

明天再談談這個「陣」出了什麼問題、它跟香港又有沒有關係,現在只想小結一句:有時候我倒希望世上真有什麼高人,懂得佈毒蛇陣加害香港,因為這至少證明有人是懂風水的,只要高人回心轉意,香港就有救了;但現實是每位風水大師的「初心」,全都像林鄭一樣美好,只是能力也跟林鄭一樣,結果就弄巧反拙了。


最適合政府的風水陣 - 馮睎乾




大埔回歸紀念塔是否「毒蛇陣」,你看了拙欄這兩日的分析,應該心中有數。說穿了,設計者根本沒足夠的風水知識去佈陣,那個塔只能算是有風水概念的brown object而已。

有讀者建議我再分析一下塔的坐向好壞,我認為可從兩個角度看。就實際影響而論,根本沒必要分析。回歸塔的日常用途,只是供遊人登臨瞭望,不是讓你居住,風水好壞與你無關,亦不會影響香港。相比起坐向吉凶,我更關心外形美醜。像這個回歸塔,我同情地理解設計者的初心,應該是想弄一條蛇,遺憾的是在現實中,它橫看豎看都像《IQ博士》內小雲最喜歡篤的那坨屎,實在殘害市民眼睛。

從另一角度看,回歸塔有其象徵意義,不妨視之為香港回歸狀況的「碎形」(fractal)——中國古人叫「具體而微」。留意,我不是說回歸塔風水可「影響」香港回歸後狀況,而是說它可微觀上「反映」香港。但為什麼大埔公園內一個回歸塔可反映香港,而你家中的坐廁又不可以呢?理由很簡單:這個塔是由新界鄉議局倡議並贊助,建於政府轄下的公園內,被官方及民眾賦予了一個意義,所以某程度上可體現香港。假如林鄭對你家中的屎坑青眼有加,願意命名它為「回歸紀念廁」,我相信它也可在微觀上反映香港。

從這個象徵角度出發,我們可以分析一下回歸塔坐向,看看其中包含了什麼信息。這個塔在九七年落成,屬於七運建築。塔前有一道橋向東南方海邊延伸,以此為入口,則此塔是「乾山巽向」。七運乾山巽向,犯「上山下水」之病,一般風水佬理解為「損丁破財」,視為大凶。補救方法為「倒騎龍」,即前方佈山,後方置水。恰巧塔的後方不遠處有個噴水池,叫「中央水景」,正好可以補救「向星上山」的「財運」問題。奇怪的是,這倒騎龍只操作了一半——塔前理應有點屏障,現在卻無遮無掩,直對開揚的吐露港,那個關乎「人丁」的「山星下水」問題,非但沒有解決,反而變本加厲了。

有理由相信,設計者根本連什麼是「倒騎龍」也不懂,總之「水為財」,前方要見水,後面也噴水,那樣就香港好、國家好了。這個「損人旺財」的所謂佈局,的確完美反映了特區政府廿二年來的管治理念。若我們用玄空飛星作更高階的分析,回歸塔門開巽宮,飛入六、七等或剛或柔的金星來剋巽木,意味着統治者會傾向硬來,亦管治得頗為吃力。本來以吐露港的水作巒頭,而巽宮又是靈巧如蛇,能夠彎曲卸力的柔木,這個金剋木問題已天然地化解了,但建塔者卻偏偏多嚿魚,在那兒用木板搭一道直挺挺的橋,造了一個震木(即剛木)的象,令政府跟民眾的關係變得更僵硬。

還有更嚴重的問題,是這「風水局」只考慮統治者一方,全沒兼顧香港人感受。代表大眾的坤宮屬土,飛入三、四等星,已形成木剋土的緊張狀態,令民眾不好受,但設計者或所謂風水師非但無意紓壓,反而讓坤位綠草如茵(我不肯定有否種樹),加大了木剋土的卦象。不知是天意抑或巧合,就在七運最後一年,即2003年,坤宮恰巧飛入三碧木星,一碌剛木插進坤土,加上本來的木剋土格,終於令民憤爆發。

怎樣補救好呢?再說一遍,這個塔極其量只反映回歸後幾年的狀況,而隨着七運的終結,它早已過氣了。總結數句,近年坊間流傳的「毒蛇陣」,根本是無稽之談。相比荒山野嶺的什麼心經簡林,禮賓府、政總的風水不是關鍵一萬倍嗎?當然,不必分析也知道那兒的風水有問題了。我雖然對風水這門學問有興趣,但不覺得它有那麼神,可以逆天改運。講到尾,塵世間只有一個「陣」適合香港政府,那就是「7少一陣」。

2019年10月27日星期日

繁花背後

繁花背後

廣東撞粥是小店的靈魂,賣了幾十年。


每個城市,彷彿都帶點虛偽。繁華盛世,五光十色背後,就是縱橫交錯的暗巷。腥濕而狹窄的小巷內,鮮有紅男綠女的蹤影,只見偶而過街的老鼠,伴隨着被遺下的幾個黑色垃圾袋,還有幾箱被掏空的玻璃樽。

栽花

穿出冷巷,又燈光普照,哪方才是浮影?頭昏腦脹的途人,又怎能看得清。九龍城,亦然。只是零時的她,比較老實點,除卻了欣榮的包裝,似乎與如今這片焦土的現況貼近了些許。驀地,一名黑短髮戴眼鏡、穿着軍綠色上衣的中年男人於明亮的大街上步過,再竄入暗巷中,來到一個打開了的鐵閘門前,轉身步入。左方的廚房馬上映入眼簾,裏頭有一名師傅正在洗米,男人與師傅打了聲招呼後,徑自走出廳面。雖然閘門仍然深鎖,但從牆上的餐牌可見,小店主要賣粥、粉、麵,名為「添財記」,而眼前的男人,正是小店的第三代傳人,人稱「偉哥」。老招牌的風光背後,花了多少心血,經歷過的風霜,就如繁花背後的冷巷,無人問津。

栽花

也許是閘門未開,小店驟眼望去有點兒局促。店門位置往裏面看,左方是收銀處,其餘空位都放置了白色圓桌,兩邊牆壁都貼滿了圖文並茂的餐單,後方是一個設計獨特的明檔,左邊製作腸粉;右邊煮粥,省卻了不少位置。後方牆身以一個小方形窗口打通了明檔及後廚房,方便傳菜。偉哥看着明檔,自豪地表示:「呢個設計係我花咗好耐時間諗出嚟㗎,因為香港舖位太細啦,所以點慳位好重要,我諗全香港得我哋個檔口係咁樣。」

引以為傲的,還有這個老招牌。說起「添財記」三個字,令他不期然的有一份使命感,就是由爺爺開始一代接一代地傳承,將招牌延續下去。
小店由一九四八年開始經營,當年正值戰後,偉哥的爺爺走難來港,到了九龍城,當時溫飽是大眾最關心的問題,於是爺爺就在南角道開了個小檔攤,擔着擔挑賣粥品,後來才正式開了大牌檔,不久後已由父親接手,直至一九八四年入舖。當年,由於生活較拮据,沒有多餘錢聘請員工,只好由一家人一起幫忙,他們總共十兄弟姊妹。偉哥排行第八,七至八歲已經開始幫忙,邊讀書邊工作,他沒甚怨言,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而且一家十幾口經常聚在一起,兄弟姊妹間的感情也特別好。當然,也經常吵架,他笑言:「大家都未有家庭嘅時候,成日都嘈,嘈啲乜早就唔記得啦!成家立室之後就冇乜交嗌啦,好似覺得自己大個咗,感情越嚟越好,日日見面嘛。」

一家小店,令一家人的手足情日益加深。一個招牌可以維持如此多年,真的不容易,當中經歷了很多事情。說說他自己,雖說習慣了於店裏工作,但年輕時畢竟會有一番雄心壯志,終於在二零零零年,他脫離了舒適圈,轉戰大陸經營小生意,直至二零零七年,因為生意開始走下坡而回來。哥哥姐姐有心關照,亦給予他好的下台階,指自己做得周身痛了,着他回店裏幫幫忙。於是,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小店。他皺着眉頭道:「好辛苦㗎做咗咁多年,濕手濕腳又粗重,而且好急,做到周身骨痛。其實啊,每日都係痛住做。」正因如此,年紀較大的哥哥姐姐都退休了,終於二零一四年一月二十六結束小店。及後至二零一五年四月,他與七哥又一起重新經營小店。

護花

還未來得及追問小店重開的故事,小窗口就傳來陣陣米香。小店食物種類頗多,但靈魂是粥,偉哥解釋他們賣的是「廣東撞粥」,很傳統的香港地道食品。所謂撞粥,就是先將配料放到碗中,配料有牛肉、豬肚、魚片、豬雜等,當中有生有熟,生的食材就要靠倒入熱燙的白粥燙熟,白粥傾注進碗裏的一刻,稱之為「撞」。飲食業當中,粥店可謂是最辛勞的一行,每夜凌晨時分就要開工,煲好白粥。粥都沿用舊式做法,而且採用珍珠米。白米需要先清洗一下,不用過太多次水,因為洗得太久不好,畢竟米有米香。洗米期間先把大鍋的水煲滾,再加入少量食油,然後把生米全部倒進鍋中熬煮,過程中要不斷攪拌,同時要十分小心,因為粥水隨時就如熔岩般飛彈出來,經常會燙傷手,師傅聞言笑笑地展示自己手上的傷痕,對他們而言,這就如戰績。師傅見心情好,就開腔說完煲粥最後的重點:「就快煲好嗰陣時,要加腐竹,好緊要㗎!令成煲粥唔會淨係得米香,仲有豆嘅香味。」說粥是小店的靈魂,可是負責煲粥的師傅卻不是事頭本人或者甚麼老師傅,反而是一個年輕小夥子。偉哥說這是故意安排的,起初,他也親自煲粥,但由於以前是一家人去經營這家小店,工作量沒有太大,如今卻只剩下他與七哥二人打理,根本忙得不可開交,他也只好聘請員工來代勞。坊間人人都喜歡聘用有經驗的老師傅,他個人而言,就獨愛沒有經驗的員工,他又道:「以前有請外面啲老師傅,但佢哋做耐咗就會轉用自己嘅手法,覺得佢咁樣好啲,但我哋舖頭有自己嗰一套做法,我啲客人追隨我哋咁多年,都係希望吃到我哋呢種口味啫。」煲粥的大師兄,陸續回到店裏來的二師兄及三師兄,全都沒有廚房經驗,都由他們培訓出來。
白粥煮好,準備開店。偉哥跑到閘前,一個勁兒地拉開了鐵閘。首先步入店門的,是一名女員工,負責製作腸粉。接着,其他員工也陸續回來。小店雖小,員工卻多,這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執着,就是所有食物都即叫即做。例如布拉腸粉,如果偷步先製作好再保溫,出餐速度就快很多,但結果預先蒸熟的腸粉就會變得硬身。簡單如餐蛋麵亦然,大部份食肆都會預先將麵煮至半熟,有客人點餐時淋上熱湯,午餐肉預早煎好,夾進碗裏即成。他們卻堅持有人落單才煎午餐肉,公仔麵要逐個煮,他強調,公仔麵看似簡單,但其實要大火煲熟,味道零舍不一樣,他笑說:「有客人將佢改名做噗噗餐蛋麵,碗麵一上枱之後,仲可以見到餐肉噗噗、噗噗咁叫。」即叫即做的做法,由爺爺那一代開始已經如此。他說,他們絕不會走捷徑,要讓客人吃得出有一顆心。

開花

七時才稍過,店裏已經七成滿。只見大部份都是熟客,甫進門就與偉哥打着招呼,偉哥也料到他們要吃甚麼,率先開口,「魚片粥係咪?」「今日食唔食腸粉?」「照舊餐蛋治,你飲凍奶茶㗎啦?」這些樂不可支的畫面,又讓他回想起二零一四年閉幕的日子。當日是最後一天營業,客人不斷湧入店裏,直至所有食物、飲品都賣個清光。兄弟姊妹都哭了,食客也一併哭。他說,其實這裏的客人生活猶如一條軌道,於家裏醒來後,就如有一條路軌跟着過來,可能吃了太多年,早就成習慣了,好些拿着一份報紙就走進來,看也不用看就坐到自己位置。他續道:「好多都係三代人,甚至有啲已經成為朋友,所以梗係會唔捨得,好可惜。」

至於,後來為甚麼又重開呢?話說閉幕之後,哥哥姐姐去旅遊時,不論在飛機上,於日本或歐洲也好,都巧合地碰見熟客,那些熟客就游說他們重開小店,不然大家也不知道可以去哪裏吃飯,說的時候真的眼紅紅,甚至流眼淚。這讓偉哥發現,原來他們真的有點價值,於是與一眾兄長商量後,就決定重開小店,掛上同一招牌。他憶述這裏重開時很混亂,多得哥哥姐姐的關照,出錢又出力幫忙,才令新店重回正軌。他最感激的是,大家讓他有機會承接招牌,沒有丟掉爺爺的面子,「客人話,舀一啖粥食落口,回憶就返晒嚟,所以我有信心可以保持呢個招牌,有心就一定做得到。」

昌榮背後,總有暗,有淡,也有淚,有累。●
添財記粥粉麵咖啡
地址:九龍城龍崗道35號
電話:2383 9664
營業時間:7am-5pm(逢星期一休息)
撰文:黃寶琳
攝影:胡浩賢
編輯:潘惠卿
美術:魏家祺

教材在野涉澗觀星 小村校森林上課教生存

教材在野涉澗觀星 小村校森林上課教生存



「乘風航」屬小四小五學生的歷奇訓練,讓他們突破自我。

若每人都願意改變,世界就不一樣。教育本來就意味着改變:由不懂變明白、由混沌變澄明、由空虛變充實。遠在偏遠的元朗錦田有所小村校,村校裏有位年輕校長。這校長,有一顆想改變的心。
他叫黃偉立,錦田通德學校校長,又名「蒲公英校長」。他曾經是會考重讀生,現在是小學校長。他5月去芬蘭考察,9月開始安排全校學生上森林課程,教野外定向、生火煮食、涉澗、觀星等。「我想通過森林課程讓學生獨立、堅毅、自信,我相信每個小朋友有自己的學習步伐,一些看來落後的學生,他們只是『未得』,不是『唔得』。」

會考僅8分 校長路不平坦

黃校長笑說:「我信,因為我就是人辦囉!」他小學和中學成績都很差,第一次會考只考到8分,第二次會考成績雖然進步了,但也不足夠報讀本地大學。他惟有報讀明愛文憑課程,之後讀副學士,再接駁一個海外大學遙距學士課程。後來在朋友介紹下,加入通德學校當老師。做老師的十年裏,他邊教學邊進修,幾乎未停止過,「教書期間,我先後讀了兩個教育文憑,分別是數學、體育及特殊學習,接着再讀一個碩士(教育管理及創新)。後來在前任校長鼓勵下,又讀了一個校長課程,前任校長退休後,我去面試,就當上校長了。」

他做學生時,多番經歷學習路上的挫敗;做老師時,就決心改變自己,奮力追回以前失落的東西。現在做校長,就決心改變學校,由授之以魚,變為授之以漁。通德學校的學生,很多來自基層。校內一至六年級,各級只有一班,每班有30至33名學生。要教學生捕魚(生存),他為學校的定位是愉快學習和堅毅精神。「我對愉快學習的定義是──做不到就努力克服,努力克服就有進步。經過努力而獲得進步,這種喜悅是很深刻的。」森林課程正結合了快樂和鍛煉堅毅的元素。

森林課程的藍本,來自芬蘭和台灣的森林教室。古人說以天為幕,以地為席,這裏就以森林為課室。在芬蘭,一些學校設森林教室,小朋友揹書包走進樹林,老師在那裏上課,他們用不同顏色的樹葉砌圖案、數石頭數蘑菇、用樹枝製作小屋。老師沒帶來教材,卻到處都是教材,讓學生學語文、數學、美術等等。在台灣,新竹縣有一間國民小學,背靠一大片柏樹林,校方就直接在柏樹林中建黑板和戶外座椅。小學生在學術課外,還學種稻米、建木屋、織布。

在香港,雖然沒有偌大原野,但還是不乏山水樹木。「錦田是很美麗的鄉村地方,我校在天然環境之中,附近有山有樹,很能配合森林課程。」黃校長說,森林課不設考核,不會評核學生上課後會否應用指南針、能否生火煮食,但過程中老師會細心了解學生遇到的困難。「考試,是香港人入心入肺的觀念。」他想改變,想證明考試不是唯一反映學生進度的指標。

「我知道在小學界裏,很多人都想求變,因為大家都看到傳統的傳授知識方式,未必再適合未來社會需求。」黃校長說,因為互聯網的應用,硬知識已是唾手可得,學生需要具備的質素是熱情和獨立自學的能力、是解難和不輕言放棄的能耐。偏偏現今的學生捱不了苦,寧願在家打機也不願曬太陽行山。森林課程本身好玩,但像行山或踏長途單車,有時也很辛苦,「但因為有同學仔一齊,說着玩着,捱着捱着就完成了,意志又鍛煉得堅強了。」

校際賽得獎 多國學生共融

通德學校雖是小村校,學生亦不時在校際朗誦賽、數學比賽中獲獎。學生雖然多數來自基層,但由於錦田有一批外國人居住,所以除了本地學生,還有加拿大、英國、尼泊爾甚至非洲小孩,「家長想他們的小朋友在這裏學中文。」黃校長說。

一至六年級學生每周一堂森林課程堂,時間編在午膳後,按學生的能力安排不同的活動。低年級的學生,會有校園定向、耕種、箭藝等,高年級學生則會安排行山遠足、涉溪澗,還會認識國際標準的求救程序(見表)。

採訪當日,就是三年級學生學習用火石、枯枝及枯葉生火,試把鵪鶉蛋焗熟。負責的老師先在課室內講解過程及須注意事項,同學然後分組,在老師和家長義工的陪同下,先把枯枝搭好,再放上預先放好鵪鶉蛋的鋁罐,在過程中他們學懂生火的三項條件:火種、燃料、氧氣。這堂課,同學小心翼翼起火、興致勃勃地討論,還互相為組員解決困難。這麼有趣的課,學生還會抗拒上學嗎?

森林課程內容

一年級:校園定向、耕種、生火(用火柴)及煮食體驗、大自然小手工、認識動植物


二年級:認識昆蟲、箭藝、用刀製作小遊戲、生火(火機)及煮食體驗

三年級:河溪生態遊、標本收集、指南針應用、生火(火石)及煮食

四年級:行山、學習使用爐具、樹屋探秘、戶外煮食

五年級:哨子製作、國際求救程序、緣繩下降/攀樹、天然濾水器製作

六年級:旅程策計、浮潛及高空繩網、兩日一夜遠足旅程體驗
採訪:譚暉
攝影:鄭明川
部份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黃藍是政見,蝕錢變乞兒 - 馮睎乾

黃藍是政見,蝕錢變乞兒 - 馮睎乾

資料圖片

四個月抗爭下來,市面一片蕭條,唯獨立場鮮明的「黃店」,生意逆流而上,龍門冰室即最佳例子。為什麼藍絲們不用錢來懲罰「藍店」呢?很簡單啊,藍絲是沉默的大多數,既然沉默,就是廢物,又怎會真金白銀掏出來表態呢?

藍絲是很務實的,當他們利益受損,或發覺形勢有變,馬上就會見風轉舵,想慢慢變黃又得,即刻扮黃亦得,得咗。近日越來越多藍店扮黃,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藍扮黃,大家該用什麼態度對待呢?好比你知道有人為了自身利益,虛情假意對你阿諛奉承,這時候,你該當場撕破他的面具,直接打臉,抑或虛與委蛇,跟他逢場作戲一番呢?

想起昨晚朋友跟我講的一件事。朋友小吉有位世姪,幾年前大學畢業,主修的雖不是頂尖神科,但也是搶手行業,前途一片光明。可是世姪對這主修科興趣不大,恰巧他體能甚佳,畢業後順手考個警察,一不小心就做了「白恤衫」,月薪由五六萬起跳。如是者無風無浪過了數年,一場運動就令他懷疑人生。

他心底支持抗爭,但身在曹營,自然不敢表態。下班後他沒有拿伸縮棍打黑衣人,反而自己戴上黑口罩,混入街坊中聲援示威者。他不斷天人交戰:辭職抑或不辭職,that is the question。結論是:不辭職,但盡快儲錢移民。

深黃的小吉跟世姪感情不錯,選擇體諒他,但小吉的女兒則不齒表哥所為,覺得他左右逢源,又要做人,又要當差,想佔盡世間的便宜,於是跟小吉激辯起來。小吉跟張愛玲一樣,相信世人很少絕對的白,或絕對的黑,大多數人都在中間的灰色地帶,即所謂沉默的大多數——沉默,不是有話而不說,而是根本無話可說——強迫這些人走向黑白任何一方,都是站在道德高地判斷他人。

聽了小吉的故事,我陷入沉思之中。期望他人包容灰色地帶的人,也可能是更高的道德高地。從道德倫理角度看,我越想越發覺糾纏不清,倒不如訴諸藍絲的務實思路。何謂務實?支持抗爭的警察,根本不必辭職,反而該緊守崗位,佔更多的便宜,一邊掠奪政府資源,一邊暗中協助抗爭,做街頭示威者做不到的事。商湯滅夏,伊尹潛伏於夏;武王伐紂,太公也在殷做間諜。

水至清則無魚,灰色有灰色的好。

言歸正傳,該如何看待藍店扮黃呢?商家自稱愛國,不論真心抑或假意,共產黨都求之不得,絕不會因為他們虛偽而叫他們收皮。這是中共成功之道。食店由藍變黃,即使矯情,黃絲也該表示歡迎,假如食物質素還好,偶然幫襯一下也無妨,這叫做「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

藍絲的心很易捉摸: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要阻我收成期」。很多藍絲支持政府和警察,不是真心覺得政府和警察正確,只是買他們會贏。藍絲願意站在勝利的一方,不是正確的一方。因此,「藍轉黃」只要數量夠多,到達tipping point的時候,就可引發骨牌效應,令其餘的藍店「不在劣勢中變黃,就在藍色中滅亡」。 黃藍合一之日,就是抗爭突破之時。

大家用金錢投票,就可選出你喜歡的世界,這是任何勢力也無法DQ的。

印度神仙 - 李純恩

印度神仙 - 李純恩

互聯網(互聯網)
峇里島人信奉印度教,到處神廟,滿天神佛。印度教信奉創造神梵天,保護神毗濕奴、毀滅神濕婆,三個大神又變化多端,有許多化身,由祂們撐起了印度神話,神話裏的故事都跟這三個大神有關。故事說的是神仙,但情節都很人性化,聽完回頭一想,猶如在人間。

大概是這個原因,印度教神像的模樣,雖然都凸眼呲牙,張牙舞爪,但總是帶着人類詼諧的表情,似乎就是祂們的人性,令塑像的工匠也敢拿來開個玩笑。

除了三大神的塑像,峇里島上還隨處可見象頭神。象頭神叫迦內薩,是印度教的智慧之神,象頭人身,是毀滅之神濕婆跟雪山女神生的兒子。祂還在娘肚子裏的時候,濕婆就離家遠遊了,一遊遊了十幾年,等他回家,在家門口見到一個強壯的小伙子。這小伙子就是迦內薩,這天祂娘雪山女王在家洗澡,怕外面有人偷看,便讓兒子站在門外睇水。濕婆不認得兒子,以為祂是來偷老婆的漢子,一怒拔刀,兩父子就廝殺起來,結果濕婆把兒子的頭砍了下來,這時雪山女王也洗完澡了,聞聲出來一看:仆街,你斬咗你仔呀!

濕婆急死了,就去找保護神毗濕奴想辦法,毗濕奴叫祂一直往前走,遇到第一隻見到的動物,就把牠的頭砍下來,裝到斷頭兒子的身上,祂就可以復活了。結果,濕婆碰到了一頭象。祂兒子就得了一個象頭,還成了智慧之神。

印度神話裏充滿了這種詼諧的驚嚇故事,好像不做點壞事就成不了神仙大業,跟人一樣,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