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0日星期六

不是藥箱也非首飾箱 羅家英的月光寶盒(蘋果日報)

不是藥箱也非首飾箱 羅家英的月光寶盒(蘋果日報)

這個殘殘的朱古力鐵盒,是羅家英虎度門打滾的見證。

【詠物誌】
我總覺得,伶人的衣箱有如阿里巴巴寶藏般神秘。大老倌有大箱櫳、小下欄也有小衣箱,鎖着王侯將相、才子佳人的行當,更鎖住各自的梨園回憶。
72歲的羅家英出身粵劇世家,但更多香港人如我印象更深,除了他是汪阿姐的「蝦子餅」,就是他在周星馳電影《大話西遊》中飾演的唐僧(還有攞你命三千的聞西)。那個囉嗦殺妖唱《Only You》的煩人,有本事煩到牛魔王啲𡃁寧願自盡。家英哥說,自演唐僧後,他的頭就一直光着,也算是一種緣份。

其實,八歲起家英哥已跟隨父親羅家權學習粵劇基本功架,第一次踏台板演出是小二時在茶果嶺,跟父親表演飾演士兵。入行逾六十年,家英哥當然有個大大、貼着「羅」字的衣箱,更有趣的是他在後場出現時,總會帶着一個長形的朱古力鐵盒。

齋戒沐浴兼上香 用眉做戲扮關公

「那是我的化妝盒,已經陪伴我五、六十年了。」家英哥說。簡單一句卻似乎蘊藏着無限風雲與回憶。「大館」最近舉行關公展「關公駕到」,展示關帝爺一生忠義仁勇,更請來分別於粵劇和京劇演過關二哥的家英哥與唐文華對談,分享演南北兩派關公的不同和難忘事。「每一格亮相都是定格的神,是一幅畫,所以非常唯美。」這個不是藥箱或首飾箱的化妝盒帶給家英哥無限回憶,他說扮演關公的妝最難化,都是由他自己上的妝。

「我的關公臉譜,是按照師傅李萬春(擅演關公的名伶)方式畫的。赤臉、忠勇正直;丹鳳眼、英明睿智;水葫蘆、鼻窩紋,輪廓鮮明;臉上的痣、破臉等,有些點兩粒,有些一粒,有些七粒。『沖天紋』的火燄也有一些不同,代表經歷劫難,有些會多畫一行下來,有些不會。許多人畫關公臉,在塗完油彩後不會撲粉,看起來有反光的感覺,李萬春沒有的,看上去會比較柔和。」他侃侃而談化關公妝的技巧。

家英哥強調,關公是用眉做戲。「因為一開眼就殺人,但心存正義,也是一位看不起沒有文化或充有文化人的儒將。」關公動作其實不太開揚,捻鬚也是用蘭花佛手,而粵劇演關老爺的聲像龍吟。「比較尖,也比較拔。」

他更回憶自己第一次扮關公,要食素、齋戒沐浴、上香,跟關老爺說:「對不起,我要扮你,你要原諒我,我冒犯你了。」上妝後便盡量禁語,關刀和戲服都用碌柚葉水來洗過,關刀擺在身旁不能讓別個去碰它。唐文華更笑着分享,綵排期間更要與太太保持距離不能近女色,生活每個細節都要注意。

家英哥說很多伶人都不願演關公,因為演關老爺比一般的角色要求高很多,兩位也異口同聲指最害怕演的劇目均是《關公走麥城》。「這個戲是慘淡收場的,關公為何到這個地步?關公大開殺戒人頭落地多瀟灑,但演關公戰敗的情景,自己檢討自己,他要跟馬對話心情多複雜。何止我不想演,連觀眾都不想看。」二人都是五十歲後才開始演關公,人生閱歷讓他們打好了根基。「很多年輕人,人家做《華容道》他也做《華容道》,但他能否做到關公本身的氣質和架子,還有內心的義氣?」演關公秘技是甚麼?「就是『穩』但要有氣,站着如山,坐着如鐘。」家英哥說。
撰文:鄭天儀(圖片由大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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