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30日星期日

秋播菜心

秋播菜心

這種台灣的油菜,即是我們的菜心,容易栽培但味道認真麻麻,是中生品種。


之前曾經略略談過關於老農夫下種與移植的技術分別,把種子直播於田地中叫「下」,以前在鄉間經常會聽到「婆頭」(鄉下小童對老婆婆的稱呼)說:「阿順嫂,今年啲白菜下咗米未?」意思是指「是否已為這一茬的白菜播種了」,那個「米」字是種子的意思,而「下」是動作,即是直接在田播種,長出苗後再把多餘的苗間拔走,而間拔就會叫作「疏」。
如果改為:「阿順嫂,今年啲白菜種咗未?」就大不相同了,意思變成「是否已移植好這一茬白菜苗」,「種」在這裏的意思是把苗「移植」到田上,沒有苗在手,農夫是不能「種」的,在「種」之前就要「培」,即是培苗。「下」完種之後便要「疏」出空間生長,這兩個工作是一組的,那是直播技術;而「培」跟「種」這一組就是另一種種植方式,用於長時間的晚生品種,是移植技術。秋播都以「下」這個方式開始,因為天氣仍熱,就算有菜苗在手,移植到田地上也不能適應高溫,還是讓種子一開始在露地環境成長,更能適應。

雲薹三姐妹 地方品種多

「立秋」前後,天氣仍熱,但為了幫補盛夏收入減少的情況,很多農夫都會「博早水」,即天氣尚未穩定就會種新一季的農產,秋後最好便是種植小型的「十字花科」(Brassicaceae)「雲薹屬」(Brassica)的蔬菜,如「菜心」、「白菜」和「芥菜」。因為她們三姐妹都是很古老的亞洲蔬菜,經過千年培育,衍生了大量的地方品種,可以因應水土及氣候的差異,待農民揀選合適的品種栽培。她們都喜好較冷涼的天氣,只有小量品種能適應高溫,這些耐暑的品種就是「早水種」了(文字上應稱為「早生」種,英文是early type)。早生種都有以下的特性,除了耐熱之外,生長都比較迅速,多數是下種40-50天之後便可收成,所以菜心品種索性以生長日數命名,如早水(早花)品種就有「40日黃葉」及「四九菜心」(四月至九月為適播期)之類,如此類推,也有60日菜心及70日菜心(中花種,九月尾至十一月初下種),80日菜心及90日菜心(遲花種late type,十一月以後下種)。

九月吃黃葉仔 一月青骨上市

農夫如何安排種植菜心的茬(粵音:茶)非常重要,在中秋前要直播「下」40日的菜心品種,九月至十月便有收成,不能移植也不能遲種,怕會影響其生長,立即開花長不大。在中秋後便會「下」60日菜心,20天後可疏苗,有時會把疏出來的苗再定植至其他田地繼續栽培,即是可直播也可移植,在十一至十二月供應市場。約在十月底之後,終可培育粗壯的青骨80日菜心幼苗,跟早水的相反,遲花品種須在土中拔出來再移植才能好好生長,種植空間也要比早生的多數倍,每株最少要8-10吋(約20-25cm)的距離。若閣下有點年紀的話,以前六月至八月基本上沒有甚麼好菜心供應,到九月始有「黃葉仔」吃,細株但菜味濃,有點纖維,所以炒好後會加點水「焗」一下,吃的是焾甜菜味。如想吃大株菜心,要到一月時的80日青骨上市才吃到,上半部帶花的作「菜軟」,下部的莖則脆甜清爽作「翠塘」之用。而60日的菜心供應時間最長,味道大小也在二者之間。但近十多年來,黃葉仔已不大見於街市,特大的80日也少有。全年都見不大不小的菜心,品質不錯,特色欠奉,夏天由寧夏送來,冬天由湖南、廣西運到,全是農業研究所的高產抗病品種。廣東是菜心之鄉,但土地開發及生產主導的經濟模式,間接讓味道與飲食文化煙消雲散。
撰文:坪原猴
新界邊鄉成長的野猴子,拾起父母的鋤頭想保着最愛的農村風光人情,希望每個孩子都能有赤腳走阡陌的機會。

鮮肉月餅 - 李純恩

 鮮肉月餅 - 李純恩

互聯網(互聯網)
中秋期間,在上海的飯店裏吃飯,最後常有鮮肉月餅供應。
畫展開幕那天晚上,在「福1088」訂了一桌菜,上海那麼多上海菜館,最稱心如意的,還是這一家。環境優雅,菜品永遠保持水準,一道熏魚獨步上海,金必多魚翅湯雖不是上海首創,但在那裏就成了一道吃過念念不忘的佳餚。
其餘從濃油赤醬的紅燒肉到清蒸鰣魚、蟹粉吐司,吃完了都會令人留下印象,於是熟客心中都有自己一張菜單,進了餐廳點菜不用看菜牌了。
這天大餐吃完,夥計端上剛剛烘好出爐的蟹粉鮮肉月餅,拿在手裏熱騰騰,咬開熱香的酥皮,裏面橙紅色的蟹黃油便流了出來,蟹鮮肉香,嚼在嘴裏,鮮美不可方物,即使剛剛吃完大餐,也忍不住連吃兩個,雙餅慶中秋。
第二天,去上海最新地標「興業太古滙」的「上海總會」吃晚飯,一桌精緻淮揚菜再加一隻北京烤鴨,吃飽之後夥計又端上一盤榨菜鮮肉月餅,熱騰騰新鮮出爐,酥皮鬆化,肉餡中略有些榨菜碎吊味,也非常好吃。
到了這時節,上海許多食品店都會在門口置一平底大鍋,當街一鍋鍋煎鮮肉月餅,出名如「老大房」等,必有人龍排隊等在一邊,買到了,許多人都忍不住站在街邊趁熱吃一個,好像這才不辜負一番苦等。


2018年9月28日星期五

【讀書好】山系閱讀 - 劉細良

【讀書好】山系閱讀 - 劉細良

劉克襄認為香港人擁有四分三的鄉郊野外是世界少見。

【讀書好】
上星期山竹襲港前夕,我們一行廿多人提早逃出香港,飛往不丹登山露營。在不丹帕羅登虎穴寺,有一定體能挑戰,由於在海拔較高地點起步,山徑亦非香港的石屎石級,年紀大的頗感吃力,但最後我們所有人成功登上虎穴寺。回到Uma Paro酒店下午茶,同行阿Dick說登山不在於征服目的地,而是在於登山的過程,因為大家互相照應,最後全部人成功到埗,那種同行互相扶持的感覺才令人難忘。
香港近年也興起一股登山熱,我認識的朋友相約去登日本富士山、熊野古道、劍山,日本登山徑設計很好,還原了大自然感覺,並非香港漁護署求求其其用石屎鋪地可比。年初登熊野古道,發現登山徑部份在進行維修,撥開表面泥土,下邊是有木頭架及碎石作基座,即使一條登山徑,也反映出日本人的心思。日本動手維護登山徑的不少是山友義工,愛山的人,豈止自拍打卡,實行自己山徑自己救。在虎穴寺登山,印度遊客大呼小叫,不丹領隊怒目而視,走過他們身邊時低聲指正,這也是一種尊敬山林的表現。

登山福地


其實,我們生活的城市也是個登山福地,只是大部份香港人不自知。麥理浩總督在1972至1982這十年間,留下的東西今天已經走樣,例如公共醫療、廉政公署全部褪色,唯獨是麥理浩徑是世界最佳登山徑之一,他任內推出郊野公園條例,阻止了中國人實行的「發展是硬道理」,將推土機開進山村田野。六七暴動後,港府真正的青年工作,不是驅趕本地年輕人返內地大灣區創業,而是叫他們到山裏的郊野公園去,認識大自然,鍛鍊意志及體魄。我就是麥理浩那代年輕人,響應政府宣傳,背着鋁架四處露營。關於香港山野的文字記述,有兩本書值得推薦,一本是日航前副總裁金子晴彥先生出版的《香港阿爾卑斯山》,細說自己漫步麥理浩徑、鳳凰徑、蒲台島等的點滴,描述村落歷史、山名由來等,令香港人自己也遺忘了的鄉郊山野歷史文化再現,此書日文版面世後大受日本人歡迎,造成了日本人組團來港登山熱潮。香港漁護署其後把該書繙譯為中文的《金子旅港行記》,相信看過中文版的人很少。

四分三香港


另一本是台灣生態文學家劉克襄的作品《四分之三的香港:行山、穿村、遇見風水林》,他曾在香港城大及嶺大出任駐校作家,用旅居香港這八年時間,走遍鄉郊山野,劉克襄認為香港作為高度開發的城市,竟然有四分之三土地保育下來,全是歷史的偶然與必然。「英國在殖民香港時期,為了避免讓中國以水源為藉口掐住咽喉,必須保護大片森林與郊野,同時造林,好讓香港留有水源地。」出於政治上的考慮,不經意間接造福了百餘年來的生態,令香港在石屎森林的旁邊,就擁有嶺南山水。他眼中香港的美,不在於大型基建摩天高樓,而是在四分一高度密集的人口地區,可以很便捷就去到那四分之三的綠色地帶,這是世界大都會少有的。在本書介紹的路線裏,沒有選取著名的麥理浩、衛奕信徑,或知名山頭如鳳凰山、大帽山和八仙嶺,他比較傾向於古道、村徑的報道,以及濕地環境的觀察。希望藉由這些不具知名度的路線,令讀者認識更多香港郊野生態風貌。劉克襄的文字風格很獨特,擺脫了傳統文學山水遊記,有資訊也有個人觀察,所撰寫的路線,依地理位置編排歸類,而行走路線均附有一手繪地圖搭配見聞作參考。

今天,郊野公園生態正受利益集團的推土機威脅,我們定必奮起反抗。
撰文:劉細良

2018年9月27日星期四

開始撒野了 - 陶傑

開始撒野了 - 陶傑

美聯社(美聯社)


美國左翼攻擊川普,用上Me Too成為殺傷力巨大的政治工具。正如本KOL一早預言,Me Too由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的政治運動,絕不是殖民地學者當初一廂浪漫情願之簡單。
最高法院大法官人選賈凡納被指控一九八三年,在中學生的某個派對曾經性侵犯後來也做了「學者」的女同學姬斯汀福特。所謂的受害人,行為鬼祟,一不敢出面作證,二宣稱記不得是那年那月的那一天,三則堅持國會聆訊需聽了賈凡納一面之詞之後,才現身反控,作風賴皮。
中學生畢業的醉酒派對,男女生玩得放縱一些,慶祝紀律的中學時代的結束,在西方文化之中實屬家常便飯。
大學一年級也會玩新生。另一個女人接力,指控賈凡納新生營中向她出示性器官。事隔三十多年,若非男人高攀上大法官之位,兩個所謂受害人不會出頭指證。換言之,政治動機高於一切。
法律不可為政治左右。因此,疑點利益也通歸被告。不必聆訊,一概無罪。
美國的白左一看急了,索性推出一條歪理:即使Me Too的受害人年代久遠,提不出任何證據,因為她是女性,所以不必舉證,她一定對,要相信女人。
「要相信女人」〔Believe Women〕,在白左的社交媒體開始掀起一場運動。亦即索性一哭二鬧三潑賴,效法瑞典斯德哥爾摩那個中國大媽,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搶地,要硬來了。
若一切法律訴訟都要Believe Women,法國大革命白左組成的革命法庭推行恐怖時代,庭上的群眾就沒有相信皇后瑪麗安東尼這個女人。
五六十年代有許多宗謀殺案,殺人犯都是女性,例如當年英國名噪一時的Ruth Ellis夜總會謀殺案,女犯遭判死刑。中國審判江青,全國七億人憤怒展現男性帝國霸權,將我們中國史上最偉大的女性江青同志抹黑為白骨精。
半年前還羞人答答,現在凶相畢露,一切不要講證據了,只為將川普及其政府拉下台。這等仇恨,完全是文化大革命加恐怖時代。
人性的愚陋,自以為崇高,哪知通往地獄的路俱由善意鋪成,都是一樣的。
紐約時報終於有點清醒,對於Believe Women有點異議,聲稱不要將性別戰爭,污染法治,要Believe the Facts。
這只是普通常識吧?為何要引發大西洋兩岸一場論爭?真正的瘋子到底是川普還是白左?

記住:非禮強姦,即刻報警,手機撥九九九,不須十秒鐘。勿等到三十年後,才指控台上那個男人,控訴他在你四歲時未經你同意揑了你小天使般的面孔一把,你感到孌童癖的他當年Me Too了你。

瑞典式幽默,中國式包容 - 馮睎乾

瑞典式幽默,中國式包容 - 馮睎乾

《瑞典新聞》截圖(互聯網)
上周瑞典電視台播出清談節目《瑞典新聞》(Svenska nyheter),調侃近日發生的中國遊客鬧劇,最傷害十四億人民感情的,是中間插入的一段中文配音宣傳片。片段中女主持以「避免文化衝突」為由,給大陸遊客一些貼士,如「不要在歷史建築物外拉屎」(畫面是一張印有中文「禁止大便」的告示)、「吃飯時,我們不拉屎」等。節目組唯恐天下不亂,還將短片上傳優酷,馬上令大陸網友暴跳如雷,中國駐瑞典大使館發聲明譴責,形容節目「突破人類道德底線」,要求道歉,央視也以「瑞典電視台如此辱華,是可忍孰不可忍!」為題炮轟。
是幽默抑或辱華呢?建議你看過完整的十分鐘環節,才慢慢評論不遲。《瑞典新聞》主持人羅恩達爾(Jesper Rönndahl)是瑞典黃子華,以棟篤笑走紅,節目全長三十分鐘,關於中國部分佔十分鐘,那段最惹火的中文宣傳片在尾聲播出,只有一分鐘。其餘九分鐘在談什麼?原來是諷刺瑞典人。羅恩達爾在節目說:「我們以為自己對中國很了解,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又說:「瑞典人仇視種族主義,除了對中國人和俄羅斯人。」幽默的特徵是自嘲,懂得自嘲是種族主義者,通常不會真的是種族主義者。
羅恩達爾又說,中國官方那麼大反應,是因為桂民海。此時他談鋒一轉,說瑞典人多數不認識桂民海,只知道伊薩克(Dawit Issak)。伊薩克是厄立特里亞裔瑞典劇作家,2001年厄立特里亞政府未經審判,以叛國罪監禁他,直到今天。羅恩達爾揶揄瑞典人對伊薩克囚禁了多少天也瞭如指掌,卻甚少提及桂民海,原因是一個字:錢。瑞典每年對華出口總額數以百億計,利益攸關,自然對桂民海事件冷處理;厄立特里亞則無關痛癢,不妨對伊薩克着緊一些。花九分鐘諷刺瑞典的虛偽,最後才用一分鐘調侃中國人(也是調侃瑞典的種族主義者),這種瑞典式幽默的確不是中國人能理解的,因為如果中國有電視台夠膽嘲笑政府,第二天就被夷平了。
相映成趣的是,日前有大陸女遊客隨團到俄羅斯,搭火車時被乘務員強收小費,於是在微博發文,呼籲中國官媒啟動瑞典模式的戰狼外交,協助外地受侮的同胞,但官媒完全沒有反應。數天後帖文竟被刪除,那女遊客的帳號也被砍掉。中國國土不容分裂,但庫頁島和海參崴也沒收回,何況你的小費?遇上戰鬥民族,戰狼也只能包容。你該懂了:屎可忍尿不可忍,俄國可忍瑞典不可忍。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俄羅斯例外。



紅海行動代表香港大腸 - 陳也

紅海行動代表香港大腸 - 陳也

原圖:《紅海行動》海報(互聯網)
「紅海行動」被提名奧斯卡外語片,冇出奇,去年「戰狼」被吹到好勁,最終唔入局。問題出在「紅海行動」,是代表香港。目測紅海陣容,冇個香港演員,唔使劇透,全片煲冬瓜的題材永遠唔會跟香港人有關,海軍喎,香港人,識條鐵。
行內人說,因為導演、資金、製作都係港產,所以「入香港數」。萬一外國人問起,紅海代表什麼,大家一時恍神,也許會反問:不是吧,「紅館」我就知!紅館行動,當然就係炒飛!海軍敵得過黃牛黨?打死都冇人信!紅館行動,是每個香港人的實戰經歷,有血有淚有共鳴。
香港電影一地兩檢,中間那條黃線,由業界一小撮人棄守,由官方的紅線說了算!香港電影有片但被代表,那個名額由國貨佔領,不久將來,成龍開拍「偉人習大大」,代硬香港!自稱回歸課堂的馬雲老師技癢拍返一套「宇宙超強」,整齣戲只有他一個男主角對抗超強颶風,將山竹牛肉打返上天,把佛羅倫斯三兩下手勢送去南極,嘩嘩嘩,神上身的馬老師,英語對白標準過林鄭,代表香港橫掃奧斯卡,陳帆代表特區「夙夜不眠」捧場,買高鐵車票,送戲票!紅海行動了,香港政府被代表,搞「大便論」,都要問過中央條大腸!




2018年9月26日星期三

高鐵高到你感恩落淚 - 鄧達智

高鐵高到你感恩落淚 - 鄧達智




香港人不識大體,真係幫唔落,好嘢嚟㗎,高鐵!
天朝領導點會俾條廢鐵我哋啫?
高官、議員、俊傑就識貨嘞,唔止四萬,直情八萬咁笑着坐上高鐵首行;心花怒放到呢,怕且除咗輕鐵、地鐵、九廣鐵,乜鐵都唔識,未出過門,冇搭過日本新幹線,冇搭過歐洲Eurostar,今次真係大開眼界,點會唔笑到眉飛色舞?
香港人就好心學吓嘢啦,唔好淨係識條鐵;搭高鐵上深圳北站14分鐘,雖然北站返深圳巿區巿中心可能用上一個鐘。不過轉車去汕頭、去廈門、福州、溫州、杭州,州州通都係十個八個鐘,方便到不得之了。
48分鐘上廣州南站,雖然南站冇雷公咁遠,簡直舉目無親,返巿區比48分鐘更長,不過祖國建設成果之強勁正好趁機細究。廣州南站其實遠達番禺,人家富裕縣巿隨便比港燦有錢得多,綠化環境指數頗高,香港更加拍馬都追唔上,搭乘高鐵北上,就學習國家今天如何強已值回票價。
有高人提議搭高鐵上廣州,住一晚,然後飛往其他地方……咁為香港人設想,真係用心良苦。舊時代,鄉下人搭船、搭飛機出國,同樣在前一天長途跋涉出巿區,住親戚家一晚,次天不用急不用趕才去機場去碼頭;怕且高人鍾意懷舊,又或者預見日後大灣區以廣州馬首是瞻,坐高鐵去省城,再轉其他地方,這思維實在高到你流眼淚。
想起80年代末去青島;同樣都係先搭直通車上廣州,到埗後在舊火車站對面的流花賓館落腳,即到售票機關撲飛前往青島。

問清楚,啊……那兩天沒機飛青島,沒問題;先飛北京,到京後再找飛往青島的機票。
找不到?
也沒問題,坐十二小時火車到青島,沿途風光如畫,刺激創意思維,將不少工作完成。
廿多三十年前的路線圖,竟然有後生仔覺得wonderful, 二次創作;真係優質俊傑,首先將香港為亞太區航空中心的身份淡化,向下調整降低地位,特區淪為三線城市指日可待!

兩岸猿聲禁不住 - 曾志豪

兩岸猿聲禁不住 - 曾志豪

資料圖片

青蛙的鳴叫可以禁,就是由細小的蝌蚪抓起,消滅於幼年狀態。
你根本沒有成長的機會,看你如何聒噪?
香港民族黨就是一粒細小蝌蚪,卻被管理員粗暴禁止消滅。而大家明白管理員只是打份工,收到投訴便要行動。誰作投訴?反正不是香港人。
所以別再強調民族黨只是一人政黨、小學雞吹水、有目標無行動,因為投訴的人就是知道這只是一粒小蝌蚪,卻害怕會長大變成更有實力的青蛙。
消滅蝌蚪民族黨還有另一個作用,就是告訴所有住客,我們的保安公司作風大膽有求必應並無底線,下次還可以投訴木棉花令住客敏感,我們會全力把木棉花統統打下來,不讓一絲飄絮在空中飄浮。
別講甚麼道理也別講這是天性使然,因為人家說,我鼻敏感,受不起刺激。
然後這個蝌蚪民族黨就變成了凶神惡煞的,非法社團。
但最令人想不通的是,小桃園那頓飯明明有社團人士,為甚麼政府最高阿頭欣然接受,沒有也找助理社團主任去宣佈對方是非法組織呢?
聽完保安員宣佈禁令的晚上,我特意上陳浩天的fb看一看,發現未add,也心大心細,add佢犯法嗎?Like會等同援助嗎?Share肯肯定是協助宣傳啦。如果民族黨成員流連麥當勞做麥難民然後互相討論時局探討出路,算不算非法集會?麥當勞職員應否趕他們離開?如果照樣向他們售賣漢堡包,算不算「援助」?如果民族黨搞聚會向小店找食物贊助,小店算是「資敵」嗎?犯法嗎?
香港做保安的那位阿頭對客人的投訴有求必應,有些事卻是無能為力,便是「兩岸猿聲啼不住」。你投訴猿猴啼叫吵耳嗎?牠們住在高大的樹木密林,你如何捉得到牠們?
港獨的森林只怕愈燒愈旺,滋養更多反抗的物種。兩岸的猿聲禁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2018年9月25日星期二

少理阿爺 - 馮睎乾

少理阿爺 - 馮睎乾



也許你看不穿,但以我觀察,很多人不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就是身在漢營心在曹,總之是無間道,也不用分那麼細。
怎辨別無間道呢?中國官媒近日報導台諜案,說間諜的特徵是「高談闊論,顯得很博學,涉獵廣泛,政治經濟文化都懂」。如果這是特務,很多教授學者都應該被抓了──抑或只是意在言外,目標是令有識之士都噤若寒蟬呢?但我所謂「無間道」,不是指間諜,只比喻那些表面上跟主旋律起舞,而內心卻不以為然,以致常常有意無意暴露真正想法的人。
高鐵的優勢是方便快捷,但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出席開通儀式時,卻指它不夠快,到底是什麼玩法?記者問她上京述職會否搭高鐵,她笑騎騎說:「西九龍到北京要九小時,我每次行程都非常緊湊,長途暫時未必適合我公幹之用。但如果目的地是三四個鐘頭行程的城市,高鐵可能比飛機更加可靠。」這樣老實不客氣的答案,好比餐廳開張,有人問嘉賓會否幫襯,嘉賓答:「我對食物營養的要求很高,這間餐廳暫時未必適合我吃飯之用。但如果你不介意吃junk food,它可能比你自己煮更方便。」留意林太不單說不會乘高鐵到北京,即使推介其他短程路線,也不忘加上「可能」(可能比飛機更加可靠)兩字,頭盔戴到落腳趾尾,擺明打臉。上行下效,難怪由她統領的官員,人人說寧願搭飛機。
高鐵開通當日,很多媒體聚焦於負面新聞,我都不看。票賣得差,場面混亂,市民不滿,都是意料中事,怎算新聞?所以我只看《大公》《文匯》,正面報導才是新聞。早前很多明星說《文匯》公信力高,大家不信,現在應該信吧?它的頭條標題,是有聲的「高鐵Go Go Go,市民High High High」,我讀得書少,唔好呃我,你夠膽話呢個標題唔係出自尹光名曲〈少理阿爸〉?歌詞有以下幾句:「冚家High High High,無銀用又要躝街?爸爸Yo Yo Yo,做你老豆無陰功呀!」我很奇怪,為什麼沒有報紙用「高鐵Go Go Go,林鄭No No No」作標題呢?識睇,一定睇《文匯》。

2018年9月23日星期日

新時代來了 - 陶傑

新時代來了 - 陶傑

互聯網



瑞典旅館中國人墳場事件,因為官方反應野狼式昇級,變成外交風暴。瑞典是歐盟的一員,是否甘心如此忍氣吞聲遭到欺負?西方文明國家陣營,開始聯成一線,反守為攻。
網絡上許多華人,紛紛叫苦,聲稱這副德性,想人家不種族歧視也很難,今後所謂中國人,在西方會越來越難混。
首先,人類社會,歧視一定有,而且某種程度是必要。貧窮的人,買一張機票,只能坐經濟艙,得到的飲食待遇,低人一等。西方白左,連性別名詞的Ladies and Gentlemen也要取消,聲稱要Gender平等統一,為何不率先取消飛機火車的頭二三等艙?
理由很簡單,因為白左自命是知識精英。他們離開日內瓦或紐約,要去非洲埃塞俄比亞和乍得巡視饑饉區,與病童合照;或者離開自己的大學去外國出席學術會議,宣讀他們的女權階級平等論文,當然渴望坐商務艙以上的機位,一客飛機膳食附帶白酒,與EY Class的平民有效區隔。大愛平等?不要笑死人。
至於中國人之世界行為,必遭到西方國家內在由淺入深,對黃面孔中國人逐步的抵制和排斥。總之對你這個打着孔子學院招牌宣揚禮義廉恥但行為暴露另類的民族,看穿底牌,用另一種態度區隔,以求文明不受污染而自保。
當然,會有一些中國人高聲呼叫:不要將海外「個別少數」惡例,歸咎整個民族,亦即中國人所說的:不可一竹篙打一船人。
理論上好像很有說服力。但是,等一等:西方國家,限定退休年齡六十歲。是不是每一個人到了六十歲,一定精力衰退,一定腦筋開始遲鈍?
四十歲的人,有沒有患病和體力差弱的?當然有。七十歲的人,有沒有仍孔武有力還頭腦清晰思想敏銳的?當然也大把。那麼為何一竹篙盡打六十歲的所有人,一個年齡數字定位絕對的指標,通通要退休?
同理,以後一家西方企業,一間日本餐廳,或者瑞典斯德哥爾摩這家遭中國人尋釁鬧事的酒店,從此掛牌,聲稱不接待任何一名中國人,又有何問題?
是不是種族歧視?當然是。對不對?不可定論,但只要手段平和,一定沒有錯。以後中國人在世界上若寸步難行,在呼喊反種族歧視的同時,拜託想一想,六十歲退休的邏輯。
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西方的所謂種族主義,至此名正言順,將會成為中國戰狼式民族主義的剋星。一個新時代到了。 

欺騙觀眾的《無雙》 - 馮睎乾

欺騙觀眾的《無雙》 - 馮睎乾

《無雙》劇照


藝術,也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技巧,加百分之一的意圖。
仿製名畫,存心以假亂真圖利的,是騙子;仿製名畫,直接告訴你那是假的,是工匠;仿製名畫,宣稱贗品比真跡更好的,就近乎藝術家了。
電影《無雙》以印偽鈔為主題,沒料到故事本身也是「騙局」。不要誤會,說「騙局」並非負評,只是編導莊文強機關算盡,一次又一次地扭橋,令劇情出現神轉折,真的把觀眾都騙了。但《無雙》不止在劇情上欺騙觀眾,它似乎還有其他更耐人尋味的騙人手法。比如說,你以為主角是周潤發、郭富城嗎?細心一想,更可能是馬雲。
電影講落魄而有模仿天才的畫家李問(郭富城飾),跟代號「畫家」的犯罪集團首領(周潤發飾)成為拍檔,合作製造完美偽鈔,並在全球進行交易,後來李問失手被擒,警方要他和盤托出「畫家」的秘密……
怎樣評價《無雙》這部電影呢?
我會說,自從周潤發九十年代去荷里活發展後,這是唯一一部由他主演,而我又有興趣入場觀看的電影。上回在戲院看發哥,是兩年前他客串的《寒戰II》;再上一回已經要數到《臥虎藏龍》,一晃眼就十八年,他也不是主角。至於那些應該釘上恥辱柱的賭城風雲系列,不提也罷。
周潤發主演的電影,曾經令萬千香港人期待,但大家逐漸不再盼望,到最後簡直絕望。這種感覺,有點像我們對九七後的香港,一切盡在不言中。有位影圈朋友跟我說,近年越來越不明白周潤發,又不是等錢使,又不是鬥地主輸了身家給王晶,為什麼要努力不懈地接爛片?友人感慨地說:「周潤發到底還有沒有judgement?」
《無雙》似乎是漫長黑夜後的一線曙光。看劇照和預告片,見到戴黑超的周潤發拿美金來點煙,難道Mark哥終於歸位?在我心中,《和平飯店》向來是周潤發的最後一部港產片,直至看了《無雙》。當然,大家都知道《無雙》也是中港合拍片,但編導很用心照顧我這類懷舊觀眾,常常植入八九十年代經典,《英雄本色》不必說,連《賭神》、《縱橫四海》等舊片亦有跡可尋。前半段講製造偽鈔的過程,十分逼真,什麼電板、無酸紙、變色油墨、浮水印,據說莊文強研究多年,實在長知識了。但劇情發展到金三角槍戰一幕,卻忽然超現實起來,變得非常吳宇森,非常八十年代──那時候,周潤發幾乎每一部電影都拿着雙槍大開殺戒──對不起,我忍不住笑了,只奇怪為什麼沒有白鴿。但觀眾看到最後的神轉折,回心一想,自行腦補,那些「八十年代情節」原來也說得通的,儘管依然免不了犯駁。 
片中的周潤發常說「假貨比真貨好」,分明拿馬雲來開玩笑。假貨是否比真貨好?其實沒有絕對答案,只視乎相對什麼人來說。對於賣假貨的人,假貨當然比真貨好。有些人知道什麼是假貨,願意以較便宜的價錢買到以假亂真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假貨也是好的。但假如你不知道自己買了假貨,或者你用比真貨更貴的價錢買假貨,又或者你被強逼要買假貨,那就不好了,就像今天的香港人。
《無雙》的主題圍繞真與假,然而不同地域的觀眾,應該會看到不同的意義。大陸人看到馬雲,香港人還看到微妙的政治諷刺(例如周家怡那句「不能跨境執法」)。對我來說,《無雙》更是一部「偽港產片」,但編導以致敬或惡搞的形式,明目張膽做假,就令這種偽裝產生頗堪玩味的意義,彷彿通過電影來講述一個社會寓言:今天香港只是徒有其形,昔日的味道已一去不返。


中國模式下的現代東印度公司 - 劉細良

中國模式下的現代東印度公司 - 劉細良

羽田正作品《東印度公司與亞洲的海洋》。


【讀書好】
早前馬來西亞首相馬哈蒂爾在北京會見李克強,《紐約時報》指,馬哈蒂爾在見面後,已明確點出取消中馬合作基建項目之因,「我們不欲見此狀況:新殖民主義因窮國無法與富國競爭而出現」。這明顯是衝着「一帶一路」的中國模式而來。

殖民主義先鋒

究竟十八、九世紀的舊殖民主義是怎樣發展起來的?是否一開始就是用炮艦強行打開落後國家的大門呢?大英帝國是舊殖民地帝國代表,她們東來開拓的先鋒,其實是一間跨國「央企」,名字叫做東印度公司,它的模式是沿襲自更早的荷蘭的聯合東印度公司VOC。這些企業不屬於國營,在操作層面是完全商業化。十七世紀荷蘭人在北海沿岸城市開始與東方進行貿易,他們隨季候風一齊到達亞洲,採購同樣商品帶回歐洲,割價競爭。最後共和國政府介入,將六間企業合併為聯合東印度公司,並給予特許狀,壟斷亞洲貿易,並且可以用荷蘭國會之名,在東印度建立要塞任命總督、僱用士兵,甚至與當地統治者簽訂條約。
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特色,是既有政府權力作後盾,但又不屬於國營,表面是商人控制,實際上是官商一體。東印度公司與十七、十八世紀亞洲進入世界貿易體系起着重要角色。大家要進一步瞭解殖民主義拓展史,必須認識鴉片戰爭前由東印度公司作先鋒的這一段經歷。台灣最近出版了日本講談社「興亡的世界史」(What is Human History)系列,這套普及歷史書有系統地解說近世的演進。東京大學東洋文化史研究所教授羽田正作品《東印度公司與亞洲的海洋:跨國公司如何創造二百年歐亞整體歷史》,就是以東印度公司為主角,是這方面的好讀本。
回顧東印度公司作為帝國的代理人這段歷史,是為了作對比,今天在非洲、東南亞及中亞作為中國模式代理人的「中」字頭央企,同樣是官商一體,參與世界各地港口、能源及公路鐵路等基礎建設,而表面沒有「中國」二字的科技企業華為、中興,則負責進攻資訊基建,背後同樣由一個黨控制。東印度公司曾經為宗主國帶來龐大的經濟利益,同時將基督教文明、英語及現代商業文化、會計保險制度及股票市場帶往亞洲。東印度公司背負殖民帝國的歷史罪名,但也為殖民地帶來了一些近世的價值觀念。香港開埠後出現的洋行制度,便是東印度公司在印度加爾各答留下的遺產,中環地主亞美尼亞人遮打爵士便是在當地洋行工作,得到寶貴的營商經驗。

中國東印度公司

中國的「東印度公司」,表面是不介入不干預非洲東南亞貪腐、獨裁體制,只是為了共同開發,但這些超大規模的基建計劃,正為這些國家製造了巨大債務危機,而工程開支則控制在「中國東印度公司」手上,不斷超支,債務負擔不斷加重,直到最後以股代債,合夥人變成了大股東,港口要塞落入中國手中。中企為落後的國家帶來甚麼?荷蘭東印度公司佔領印尼巴達維亞、台灣熱遮蘭、開發日本平戶港,中企擁有可倫坡、希臘雅典、巴基斯坦的港口要塞,難怪馬哈蒂爾會認為中國模式會是新殖民主義的開始。
香港?已經是囊中物,愛國政客甚至成為中國東印度公司分支的董事會成員,下一波東大嶼山都會一千公頃五千億填海工程,便是中國東印度公司與愛國政客、商人的另一件超大型項目。
撰文:劉細良

2018年9月18日星期二

風聲雨聲,喧嘩入耳 - 陶傑

風聲雨聲,喧嘩入耳 - 陶傑

互聯網(互聯網)

一場風災,日中民族質素優劣,當然再次獻世大比拼:日本大阪,文明有序,超級市場向日本災民發放食品;中國香港則酒店和的士乘機加價,的士司機很有道理:我也要開工的嘛。高下立判,再無異議。 
十號風球期間,手提電話收到許多群組互相傳遞的「災情實錄」:杏花邨水淹、大廈高牆棚架剝落,皆以一隻手機隔窗錄影,附有攝錄的那兩三個旁觀者不斷喧叫:嘩嘩嘩,好勁呀,嘩嘩嘩,嘩個沒了沒完。 
嘩嘩嘩,在這個時候,我只想聽聽蕭蕭的風聲,引為天籟,追求人生境界,可否Shut up片刻? 連大陸人也自稱,這個只懂看熱鬧的民族,只是一群「瓜眾」。颱風的時候,距離安全,吃西瓜旁觀;若有一輛運載西瓜的卡車翻側,則一哄而上,圍哄搶瓜。這方面的民族性,由泰國酒店自助餐到大陸公路,早有無數視頻為證。 
颱風吹落了許多樹木,很奇怪,倒沒有人上街哄搶撿拾柴枝──全部免費的──帶回家,晾乾之後生火煮飯。 
原因很明顯:英國殖民地政府早為香港人「脫貧」,鋪設了煤氣,所以不需要颱風送來的免費樹木了。當然,若有愛國團體,善用搶瓜爭食自助餐大蝦的DNA,發動群眾,與消防員一齊,將遍地的樹木撿收起來,送往邊緣的貧困山區──那裏還有許多同胞在燒柴的──當又能打造出一片正能量,對國際宣傳,若路透社肯報導,則有望抵銷一點點在瑞典那三名中國惡婦刁民酒店被逐、一屁股坐在大街上哭鬧最終被送往墳場的民族形象壞影響。 
中國人成也一窩蜂,敗也一窩蜂。 譬如阿里馬神話,就是憑億萬蟻民一窩蜂貪手機科技先進的網購,捧成的大師和教主,曾幾何時,這些人還笑你:咦,怎麼你們還用現金和信用卡購物那麼落後呀?
終於那億萬網購的一窩蜂,匯聚成一座超級大數據庫,思想行為,接受監控。中國人最早懂得養蠶:讓蠶啃食桑葉,慢慢吐絲,蠶終會作繭自縛,養蠶人最後用一鍋熱水,殺蛹取絲。 
不然哪來的絲綢之路?凡事只懂得一窩蜂的民族,不論上網購物,還是上街搶瓜,別看他一時喧騰甚歡,最終必集體一屁股跌坐在地呼爹叫娘。還是瑞典警察夠大愛包容,沒有像城管棒打腳踢,只是將你靜靜地送往一座墳場內的教堂,告訴你,那裏是接濟老貧之地,有許多食物,可供你白吃白喝,俱不要錢。 
一場颱風過後,斷木殘枝遍地,悠然觀眺維多利亞港,只聽見一絲遠去的風聲。


想老闆與員工「互諒互讓」? - 林夕

想老闆與員工「互諒互讓」? - 林夕




十號風球過後,樹木倒塌妨礙路面,港鐵沿線如血管堵塞,有冷氣機飛撲而下,還有些搖搖欲墜而未掉下來的懸掛物呢,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大好,更何況人,理論上至少讓交通恢復正常吧。 
林鄭說這次防風「暢有成效」,可惜衰收尾,交通不暢順,卻只宣布學生停課,打工的照常上班。為戴頭盔,又補充說希望僱主與僱員「互諒互讓」,怎麼諒,怎麼讓?僱主體諒還是僱員退讓?僱傭關係並不對等,打工仔處於弱勢,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能力。 
那麼多上班族有房貸在身,怎麼敢隨便向老闆或上司賭這一把,上班路途艱辛可能會遲到,就預先稟報來不了,今天不上班了?苦苦經營的勤奮的形象可能就此毀了,還不是一個個乖乖的回公司報到?否則大圍站何來的人山人海。要求寄望僱主酌情處理,就是把球丟到老闆身上,出了什麼事,不是政府的事。 
奢求僱傭「互諒互讓」這一招,台灣政府也曾用過;經濟數據雖然好轉,一般民眾無法受惠,薪水依然偏低,總統與行政院長只出口水,希望老闆商家體諒勞工辛苦,把平均薪水提高。結果當然是狗吠火車,沒用。畢竟薪資高低,自由經濟該由市場決定,政府不應插手。 
風災後要不要上班,政府則沒理由可以不管。香港要不要上班,由幾號風球決定,台灣則由市長權衡利害,參考天氣預告數據,預早宣告停課之餘要不要停班。於是每一次都要賭自己的民望,宣告要上班,結果情況不似預期,造成大混亂,會挨罵,影響繼後選情。民主社會市長很多政策都是會跳票的期票,但選前起碼要看市民臉色行事。新北市有次宣布停工,結果翌日風平浪靜,朱立倫輸給了堅持不停工的北市柯文哲,失分了,可見市民也不是盲目硬要放颱風假,很多打散工賺外快的還不願隨便放假。 
身先士卒死而後已的湯家驊又跳出來護航說:「在一個自由、資本主義的社會,便是特首也沒有權命令全港放假一天,更沒有能力負上社會停止運作一天的經濟損失」,特首原來沒有特事特辦的先例?停止運作一天的經濟損失才是實情吧。 
其實林鄭可以宣布停工,讓勞工先有免死金牌在身,公司真有需要,老闆請員工體諒業務情況,互相讓一讓,艱難一點也繼續當值,這樣才有「互諒互讓」的基礎。


當仆街遇上風 - 馮睎乾

當仆街遇上風 - 馮睎乾





日防夜防,仆街難防,天災易擋,人禍最傷。每次打風,例必上演幾場「人渣現形記」,人渣包括(但不限於)以下三類。
一,虐畜狂徒:橫風橫雨,有人居然鐵石心腸,把自己養的動物狠狠留在室外,任其自生自滅。上周日山竹來襲,有人把狗趕到室外圍欄,嚴禁入屋,據說狗主還是開寵物用品店的;又有人把犬隻困在天台,強風幾乎把牠們吹下樓,險象環生。這樣憎恨動物,為什麼要養?
二,測風L:打風落雨,總有人衝到海灘岸邊,說要「測試風力」,原則上我是不反對的,但為什麼不直接把頭伸出窗外呢?即使人頭落地,也不用浪費西瓜。測風L的道德缺失,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出事後總要勞煩他人冒險營救。其實「感受風力」是什麼心態呢?古羅馬詩人Lucretius說:「快樂,就是風起浪湧之際,從陸上旁觀他人在大海的痛苦,你不是因為看見誰在受難而高興,只是因為察覺自己免於不幸而快樂。」(Suave, mari magno turbantibus aequora ventis/ e terra magnum alterius spectare laborem;/ non quia vexari quemquamst iucunda voluptas,/ sed quibus ipse malis careas quia cernere suavest)測風L的快樂大概也是這樣:身處以為安全的地方,旁觀大自然的災難。然而這不是勇敢,只是魯莽;不是自殺,只是自私。
三,一切如常L:每逢打風,網民都貼出一張惡搞誠哥的圖片,上有對白:「嗱,八號喇,滿意啦?聽日準時返工呀。」誠哥退休,這張圖可改成林鄭指着你說:「嗱,十號喇,滿意啦?聽日早啲返工呀。」山竹蹂躪香港一天,特衰政府又來蹂躪市民一天。所謂「沒有最仆街,只有更仆街」,天災過後,滿目瘡痍,電纜斷了、馬路堵了、巴士停了,你還「舒一口氣」,假裝歲月靜好一切如常?宣佈休假一天,好清理現場,重整秩序,不是更合情合理嗎?政府不這樣做,並非無權,只是無能。林鄭曾說:「如果港人主流意見認為我不適合再擔任特首,我會辭職。」不要走數,否則你就是行騙長官了。
以上三個類別,第一種無人性,第二種無腦,第三種又無人性又無腦。

2018年9月17日星期一

歷史科的點、線、面 - 陶傑

歷史科的點、線、面 - 陶傑

互聯網

「延禧攻略」走紅,有識之士預告:必有人Google資料而撲出來指手劃腳哪段不符「史實」。並嚴正指出:擔心劇集歪曲歷史,不如擔心歷史科歪曲歷史。
中國人只會罵日本「篡改歷史」,自己來做,則叫做「修正歷史教科書」。最近一例,是教科書將大陸「十年文革」一章,刪除本來講毛澤東之「錯誤發動文革」,官方不再稱「十年浩劫」,歷史科改稱為「建設社會主義的十年探索」。
己之所欲,當施於人,那麼一百年來所謂帝國主義「侵略」,亦英美法日等文明國家,在建設國際經貿文明新秩序的過程中,一點點探索而已。探索過程,因為文化衝突,難免有一點點誤會,例如與林則徐之間的貿易談判溝通,致使香港割讓英國,成就了東方之珠,讓中國人今日仍可啃食英國殖民主義留下的老本。
這是「史觀」之異。即使歷史教科書之史實敍述,中國歷史也犯了編年流水敍事之弊,亦即堯舜禹神話之後,夏商周春秋戰國,一直講到明清民國。
編年敍事的史述方式,只是以點聯線,事情一件接一件,連起來。本來,三千年歷史直到南宋漢人只與邊疆各系胡蕃:打來打去,並無與全球的政治文化接觸,點線之述,尚可應付。
但到了明代之後,不同了。西洋航海貿易,實現了第一次的全球化。中國歷史事件,受到世界其他地方事件之互動影響。銅山西崩,洛鐘東應。「點線」之外,尚須顧「面」,點線面之外,還有不同的面,組成立方。
譬如,日清戰爭之起因,點線觀之,僅因「日本侵略」。但日本侵略,因明治維新成功。明治維新因何成功?又因英清鴉片貿易戰爭,清國落敗。其後美國人的黑船來叩關,日本一度想開戰,荷蘭人對日本善意提醒:不要打,你打不過的,你看一海之隔的中國人跟英國開戰,全軍覆沒,即為前車之鑑,你應該妥協。
這就是點線面論述,日本歷史學家羽田正說:「只專注於一個國家或地區的歷史,是不夠的,必須把世界視為一整體,回顧世界整體的歷史,才可以了解本國。」這是真知灼見。但中文的歷史教科書,講到近代,只講點線,不廣及「面」,於是許多事情的因果是非,蓄意裝蒜,為學生將馬一樣戴一對眼罩,只盯前方六十度角狹窄視野,而不知道歷史是一張三百六十度的天幕。
確實,誰又在乎考證清宮劇歪曲了歷史?有時間,不如Google日本北海道地震後那些酒店還向中國人廉價開放。
中國近代史學科多掩眼法,令學生瞎子摸象,目的是令下一代更蠢。



燒乳豬源自西班牙? - 鄧達智

燒乳豬源自西班牙? - 鄧達智

鄧達智提供圖片


翻查當年在西班牙、美食連城St Sebastian吃過的「釀飯燒乳豬」西語原文,卻翻出燒乳豬為Segovia(塞哥維亞)特色菜,以未滿兩周,未戒奶的BB豬炮製,稱為lechon de leche。電光石火之閃出念頭:燒乳豬在香港馳名,可參考了西班牙人國食之一?不單止、從名字開始?
Leche解乳、奶……仍未戒奶之豬,是為乳豬。
六、七十年代的童年,隨長輩參加親友飲宴外,經常陪伴祖父代表祖母出席宴會(老派生意人,如非熟稔或親戚關係,不隨便攜眷參與,也讓男孩學習交際應酬。)乳豬全體突然出現,略遲成為喜慶宴會頭牌菜式,之前見盡只是燒肉。農民養豬乸像母牛、母羊用作繁殖,公的留一隻強健用來打種,公牛如非耕種幹苦活,反正吃草,養得稍大即送去屠宰場;豬公養至四個到六個月大,送去燒中豬。
那些年出現燒乳豬,備受歡迎,卻有大有小無標準,不似西班牙人規定兩個星期大,仍在吃奶才算「乳豬」。
如果查證得據,燒乳豬源自西班牙,傳到香港再而發揚光大;無謂爭當什麼原創;心安理得做再創、次創又如何?
口痕友語我:雖然西班牙、葡萄牙及其眾多前殖民地都有燒乳豬及釀飯燒乳豬,但我們香港用糯米噃……
你沒吃過意大利Risotto,西葡圓米,也應吃過內地東北、日本圓米或台灣蓬萊米,誰都知道其黏性不下糯米飯,還需要尋找糯米?
調換身份,吃慣粘米飯的我們,開始製作釀飯燒乳豬初期,大概張羅用什麼米好,最後才發現糯米至合襯!
與燒乳豬可能源自西班牙,我們每天吃的「包」,亦源自西洋?
讀古代小說,舊時中國有饅頭、餅、燒餅。叉燒包、蓮蓉包、雞頭大包,全皆早與舶來外商交通的粵省城廣州,也可能開埠後香港所創,其他省份當年無此物事。就是十里洋場上海也不見月牙包Croissant或長條包Baguette的任何留痕;除卻改革開放後在華山路某國營小酒店,吃過明顯老師傅手勢,香、甜、輕、巧栗蓉千層蛋糕,深信那是老法租界遺物。
「糖包山」英譯Sugarloaf Mountain,原葡萄牙文為Pao de Acucar(字母寫法尤其音準符號英文沒用,有出入)的Pao,音「包 」,一直懷疑此包就是我們日常吃的麵包、菠蘿包、雞尾包的包;以上幾種包以為香港獨有,原來菲律賓、西班牙、葡萄牙皆有。400年葡萄牙殖民地澳門在數十年前,也不隨便找得香港相當普遍各種包類與蛋撻,蛋撻原形的葡撻本來在澳門並不流行,忽爾在十多年前在港、澳,然後內地發癲似的紅起來,全賴路環西方人開設的餅店「安德魯」。

2018年9月15日星期六

粉嶺龍躍頭圍村新抱 堅守傳統製手粉傳後代(飲食男女)

粉嶺龍躍頭圍村新抱 堅守傳統製手粉傳後代(飲食男女)








現代人對傳統圍村小吃的認知,不外乎茶粿、炒米餅及鬆糕,其實在過時過節,圍村人還會做手粉——一款厚厚實實的方形糕點,糕身雪白,中間一點紅,掰開是細碎的花生餡,熱時軟糯,涼時爽滑,簡單直接的香甜,是圍村人的共同回憶。

手粉的主要成份是粘米粉及糯米粉,從前圍村鄉郊有農地,村民會用來自田裏的香米來做糕餅,製作工序較現在繁複耗時,風味卻是現成乾粉不可比擬的。傳統的做法是將粘米及糯米浸濕,然後用碓舂碎,再篩出幼細的粉末,過程往往需要上幾個小時。把手粉放進特製的手粉格,加入花生餡,再鋪上一層手粉,刮平,蒸熟後便成為一塊塊結實的手粉。由於圍村人不喜歡素白,因此會在手粉上蓋上紅印,象徵吉利,可用作拜神祭祖的祭品。現在大家可輕易買到粘米粉及糯米粉,製作手粉相對容易,但會做的人,卻所餘無幾。

在圍村文化保留完好的粉嶺龍躍頭,有一班已屆杖朝之年的圍村婆婆,仍然保留着做手粉的傳統——她們年輕時嫁來圍村,由娘家的女兒,成為夫家的新抱,在婆婆的指導下,做出一底又一底的雪白手粉,傳承上一代的手藝。

採訪:溫曉嵐
拍攝:馮逸家、王瑋彤、林怡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