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自資拍《填詞L》回望真實經歷 導演黃綺琳：填詞撚就係我
《填詞L》原名《填詞撚》，是《金都》導演黃綺琳的自編自導自資的自傳式故事。很多人聽到「撚」字就聯想到粗口，然而這個字其實很有詩意，是彈奏琵琶時用左手按弦的指法，也指用手指輕柔靈巧地捏取細物，要「撚」，就得有耐心，細緻而溫柔。填出一首膾炙人口的歌詞，拍出一部感人至深的電影，都只能「撚」─ 追夢路上總是急不來，要降服心中的焦躁，將最個人的情感萃取、提煉，再分享。19年首部長片《金都》面世以後，黃綺琳 (Norris) 聯同監製黃鐦 (阿鐦)，自資開拍《填詞L》，撚了五年，借一個很想很想成為填詞人的女孩的故事，回望一段愛得義無反顧的真實經歷，也鼓勵現在已轉換跑道，在電影路上努力向前的自己。
文：金寶｜原題：我就係填詞撚，填詞撚就係我｜圖：安樂影片
片名反映的電影精神
由《填詞撚》到《填詞L》，Norris說這也體現了某種這部電影的精神，就是妥協。「這個片名自寫劇本時便已經想到，是一個自己很滿意的片名，很能表達『羅穎詩』(Nor-ri-s) 這個角色的狀態，將歌詞撚來撚去，但撚了很久還是沒有成為一個專業的填詞人，只是一個填詞狂熱份子。人是兩個站立走路的，如果沒有成為那個『人』，就好像坐下了，變成一個『L』。其他片名嘗試過，都不夠貼切，裡面也有這部電影的精神，有些事你要妥協，不然發表不到。」
那段無人知曉的經歷，佔了我人生的一大部份
大眾和業內認識的黃綺琳，就是一位導演和編劇，很少人知道她有這段為了成為填詞人而掙扎的過去。「阿鐦和現在一起拍戲的朋友都不知道我曾經這樣喜歡填詞，因為有一段時間，我不想面對這段過去，不想提起，」像電影裡面的一段，羅穎詩終於決定放棄夢想去應徵工作，提起自己喜歡填詞，感覺尷尬：「這是一個塵封了的夢想，在阿鐦的鼓勵下給發掘出來。成長經歷中當然我還有很多其他面向，但填詞真的佔了一個很大部份的曾經的我。」
電影中羅穎詩的家人也甚為搶鏡，分別由葛民輝、邵美君和潘宗孝飾演她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典型的溫韾四口之家，戲中的互動都是Norris的真實家庭寫照。「葛民輝的對白，我爸真的有這樣講過的；媽媽在填詞方面支持我多一點，我填了的歌詞會給她看。」戲中和哥哥的關係最為貼地自然，這個哥哥沒有那種灑狗血式的激勵和愛護妹妹，Norris 說：「他有時會煩我，會『哦』我，但有事也會幫我。最初哥哥聽了片名和故事，很不看好，覺得我會蝕掉所有錢，但看戲時他哭了，之後就變得有信心。」Norris更備註，她哥哥和她的中學同學拍拖，這部份是真的！
戲中的羅穎詩也被指責為了自己的夢想，行為自私，對此Norris說這部份的她也很真實。「一直長大都會被這樣形容，特別是身邊那位，會說我想追求的東西是第一位，甚麼都是關於自己的，我都很了解自己的缺點。」將這一面的自己也寫進自傳電影裡去，Norris 坦白得可愛，也正是這些微小的細節，令羅穎詩這個角色充滿了說服力，在她身上你總能看到自己的某一角影子，從而感到共鳴。
鍾雪瑩不斷讓我喜出望外
Norris 一開始就決定了要由鍾雪瑩 (鍾雪) 來演羅穎詩，完全沒有猶豫，更對鍾雪充滿信心，相信她在能力上一定能演好這角色，雖是如此，鍾雪還是不斷給她驚喜。「我必須強調作為導演，我很抗拒在拍攝現場哭出來，因為我覺得這樣是不專業的。」但有一場戲，復刻Norris當年在多番自薦都無人問津的情況下，首次有音樂人回信並交了一首歌曲 (demo)給她填詞，Norris望著屏幕上鍾雪的演出，還是不禁潸然淚下：「當年收到demo的一刻，是一個很私密的時刻，是一種很個人的經歷，但鍾雪一個人對著電腦，便將那一刻的心情演繹得很好。這部角色不容易演，因為羅穎詩要經歷的東西很多，由開始到最後，不斷地經歷著開心、不開心的混雜情緒，但鍾雪演得很有層次，所以我認為她的提名是實至名歸的，甚至應該能得獎。」
現實中，鍾雪也是一個填詞人，這對於拍攝帶來一些方便，因為Norris 不用和她解釋太多，甚至有些道具歌詞鍾雪也能幫得上忙，但令Norris覺得鍾雪和羅穎詩最為相通的，是鍾雪也在追求創作和追求夢想的路上。「鍾雪由填詞、到商台工作、參加歌唱比賽，到現在成為一名演員，她對自己一直都有要求。」
自資的快樂與壓力
《填詞L》由Norris及阿鐦合資出品，這舉動大膽亦罕見，畢竟要拍成一部電影，所需經費龐大，電影市場的變幻莫測亦令投資電影的風險不下於參與賭局。「我和阿鐦都很怕麻煩，當預計到很多人會不好看這項目，我們就決定自己投資。最初家人都不看好，甚至我跟朱柏康分享過我想拍填詞人的題材，他當時並不明白我想拍甚麼，就好像填詞人並不是一個題材似的。
自資的壓力，同樣是時間和資源的壓力，但在現場卻沒有創作壓力，簡直是前所未有的開心。之前拍戲很多東西要背負，要和監製及整個項目相關的人交代，我坦言今次是任性很多，現場氣氛很輕鬆，我很少這樣喜歡到現場的。但不夠資源，工作速度就要很快，發揮上也要妥協，要想怎樣用簡單的方法交代劇情，面對很多這樣的考驗，但這個故事是我很想說的，即使有一些內容或條件上的犧牲，還是覺得值得的。」
雖然《填詞L》是低成本製作，但在大銀幕上，卻沒有太明顯的「低成本」痕跡，Norris說這是長年受訓的成果，新一代的導演都窮慣了。「我和阿鐦都分別被業內的低成本製作訓練了十年，窮是一種常態，所以寫劇本時已想好要怎樣省錢，盡量減少場景，服裝也不要亂買......製作團隊都是差不多年紀的人，大家都長期受著這種訓練，最後項目以獨立電影的模式完成。」
「第二最愛」的理論
《填詞L》既鼓勵也溫柔地安撫著很多懷抱夢想的觀眾，然而對Norris來說，這一個故事，畢竟是一個過去了的經歷。「這部電影在鼓勵現在的我。我為甚麼很想將這個故事拍出來，因為現在回望，原來我曾經這樣用力去愛填詞，但現在我已經不會再這樣義無反顧地愛一件事。」是因為歷經成長，還是沒有找到另一件值得義無反顧的事？「我相信『第二最愛』的理論，即亦舒說的，談戀愛是一個人，和他結婚生子的，又是另一個人。我想是因為我們得不到，追不到某個夢想，所以那才是永恆的夢想，愛到義無反顧。」現在Norris 選擇了和電影「結婚生子」，而在看過《金都》和《填詞L》後，這位新一代導演和編劇，讓我相信即使沒有年輕時對填詞那種求之不得的狂熱，她仍有為自己的每部作品歇盡所能，給觀眾講述一個個她所相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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