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富邨重建|開邨藥房曾誓言做到清拆 難敵加租提早落閘 店二代:叔叔遺願落空
華富中西藥行本月初結業,大哥黃成家(左)與弟弟黃成堅(右)接掌藥房生意接近三十個年頭,卻無法達成叔父心願,守到華富邨清拆。(林靄怡攝)
「阿叔交帶,你幫我睇住,你哋是但一個唔做,都執咗佢㗎喇,焗住你都要……」華富中西藥行屹立南區華富邨近一甲子,負責人黃成家與弟弟接掌藥房生意接近三十個年頭,叔叔曾誓言家族藥房要「做到拆為止 !」惟重建未至,叔叔便已仙遊,加上疫後收入重創、房屋署結束減半租優惠,三重打擊下,兩個藥房二代在老街坊的悲鳴中忍痛拉閘。弟弟黃堅成(堅哥)苦嘆:「呢度三面環海真係靚,唔係淨係靚,係空氣真係好啲、舒服啲、住得開心啲, 人都(健康),成個環境都好好,舊一代啲人,人情味真係好好。」
【華富邨再見.不再見系列之一】專題組記者:林穎嫺
▼藥房為下舖上居格局▼
向房屋署申請減租無功而還
街坊慣稱這裏為「華富藥房」,甫開邨已進駐,店內一磚一瓦仍歷久常新,中藥、西藥部分明,開店至今的百子櫃由黃成家把關,西藥部則是由堅哥「打骰」,兩兄弟接手打理藥房近30載,守住的不僅是先父和叔叔的心血,也是黃氏家族生意中最後一間藥房,黃成家說:「唔想辜負佢(叔叔)嘅期望,佢本身係想做到成個華富邨結束,舊年3月佢都喺加拿大飛返嚟,90幾歲喇,佢都話『做到拆為止啦!』」
不過,華富邨重建說了十年,一直只聞樓梯響,創立藥房的父親和叔叔未及見到新邨落成便已仙遊,華富藥房失去了大老闆,加上邨內人口減少、消費模式轉變,疫後生意重創,堅哥曾向房屋署申請減租,又曾申請租用其他區的藥房,均無功而還,未能達成叔叔期望,在重建方案宣布前夕,讓藥房在本月初提早「畢業」。藥房拉閘,開邨老店所剩無幾,藥房對出的平台也顯得冷清,人煙稀少。
開邨遷入華富邨
華富藥房在1969年開業,堅哥憶述,華富邨開邨後,父親便把位處土瓜灣的藥房搬過來,當時華富邨交通不便,十分荒蕪,更有傳鬧鬼,令不少人急急遷出,但黃家卻反其道而行,開店不久後,決定舉家遷入,自此便扎根逾半世紀。
藥房是老邨獨有的下舖上居格局,樓上為宿舍,堅哥說,兒時放學後會到藥房「黐餐」,長大後遵父命在藥房西藥部學師,與中醫師父親拍住上,一做便44年,更與太太結緣、情定終生,見證街坊幾代同堂,街坊紅白二事已參與過無數遍,他自己亦由衝動、頑皮的黃毛小子變成沉穩的硬漢子。
不捨先父中醫枱百子櫃
「最唔捨得……回憶梗係我爸爸喺度做醫生嗰陣,我阿爸做中醫。」說起堅哥最捨不得的角落,並非他與太太的相知相識,而是其父昔日為病人診症的中醫枱、執藥的百子櫃,這些無法搬走的傢俱,成為堅哥最捨不得的角落。
堅哥並無繼承父親的「醫」缽,但進修了西藥配藥和急救課程,街坊頭暈身㷫都會找他,更曾兩度為在店內中風暈倒的婆婆急救,曾以投考警隊為夢想的他說,最開心是幫助到街坊,亦培養出對做藥房的興趣:「大家都係『黃』家飯,唔係嗰個『皇』之嘛。」
吃這口「黃家飯」的還有黃成家。他在1994年才從叔叔的藥房調過來,跟父親一起執藥,並住在宿舍,與手足朝夕相見,建立了如家人般的感情,「以前呢度,初初開嘅時候,全部都係離屋企好遠,有啲未有家室都係住呢度,朝桁晚拆。」他看着滿布鏽跡的碌架床說,手足早已成家立室或退休,宿舍已變成貨倉,昔日的青蔥歲月只能追憶。
視藥房為家早晚巡舖
藥房舖面由黃家兩兄弟打點,上層宿舍的靈魂人物則是已芳姐。年屆七旬的她約40年前開始煮「大鑊飯」,以往初二、十五「做禡」,最少也開兩圍枱,她早已把藥房視作家。不過,隨着藥房邁入半百之年,員工、連中醫師也逐一退休,店內僅餘寥寥數人,老闆決定不再在店內煮飯,芳姐便改為打點店內其他小事。
芳姐把青春都奉獻給華富藥房,就連收工、藥房休息,早晚還是會回來餵貓,晚上百無聊賴也會回來整理。芳姐慨嘆,這條冷巷已走了近半個世紀,日後也改不掉這習慣,一早一晚回來「巡邏」,只是日後再無鎖匙打開大閘。
歎下舖上居「絕種」
被問到有否不捨,她頓時語塞、面色一沉,才緩緩地吐出,在農曆新年復業後才得悉此消息,「你話冇(喊)就呃你,我有時匿埋,諗下諗下又唔開心。」她慨嘆,整個華富邨只餘下華富藥房和銀都冰室有宿舍,在藥房都結業後,房屋署一般會將樓梯拆除,將宿舍改裝成單位出租,意味着公屋下舖上居即將「絕種」。
訪問結束後,黃成家便為藥房落閘,正式將這間逾半世紀的藥房寫入歷史,為延續華富藥房的歷史,黃氏兄弟已將店內的物品,包括陳年百子櫃等,捐予明愛社區中心開設的「華富生活館」,與街坊一起為華富邨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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