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 - 顏純鈎

 心死 - 顏純鈎

推特上一個短片，拍大陸一個鄉村小女孩，眉清目秀，上小學三年級，父母離婚了，都在外打工，三歲起由外婆養大。小女孩冒雨在路邊撿塑料瓶子去賣，外婆要過生日了，準備籌點錢，給外婆買一件新衣服。

記者隨女孩回家，老外婆衣衫襤褸，一直在咳嗽，女孩說她是嗓子癢。家裏四壁蕭然，三餐吃土豆，父親十年未見，說不想念他，說起想念媽媽，這才流下眼淚。

外衣濕透了，雙手黑污，她拉下外衣拉鏈，以外套襯裡抹乾眼淚，就說要去餵豬了。

多好的小女孩，真是懂事。與陌生人隨意問答，態度不卑不亢。從小吃苦，沒有抱怨，接受命運加諸自身的苦難，還能坦然面對，還懂得關心身邊的人。撿了一大包塑料瓶，只能賣兩三塊錢，要籌到幾十一百塊買一件新衣服，還要花多少氣力？

看這短片，只覺心裏難過——在中國鄉村，還有多少類似的窮人孩子？

把短片傳給一位朋友，她是資深新聞工作者，早年曾到大陸扶貧，她傳了一些舊照片給我，在他們到窮鄉僻壤去送暖包的現場，與當地農民的合影。

她寫道：「三十年前去河南送暖包，那是華東水災後。基督徒和天主教徒在街頭募捐後，將其中880萬元透過『時代論壇』滙去紅會，變成約四萬個暖包，我們上去趕在節日前派送。那些年關心國是，後來發展出來的醫療隊，都是用自己的假期，自費去做義工。」

想當年，香港人就是如此愛國。自天安門事件起，國家有難就傾身相助，華東水災和汶川地震時，全港總動員，政府動用公帑，民間用私己錢，一心幫國家解困。

捐款是小事，最重要是那顆心，那種感同身受的關切，血肉相連的感情。香港人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國家的事，我們只是想保有一點自由，一點原有的生活方式，卻換來國安法和牢獄之災。

今年大陸水災，香港人很冷靜，心死如此，無須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