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萬聖節,主題樂園模擬鬼域又再鼓勵消費,多年來都叫羅蘭姐扮龍婆宣傳,要人相信她黑面壓聲,異樣慢行,就是恐怖,而會買票進場,為生人假鬼驚聲失笑。
羅蘭姐作為虔誠天主教徒,卻扮足二十五年龍婆——首作是1993年的《七月十四之不見不散》,然後陸續有來——真可謂演藝角色與宗教人生差天共地。不過港式娛樂本就鼓勵crossover而大放異彩;萬聖節源自基督及天主信仰,與港片借華人鬼節製造的「龍婆」大相逕庭卻竟能結合,可見港式娛樂真會兼收並蓄。
問題只是,要數鬼怪港片,又豈止龍婆一個經典?八十年代,香港電影新浪潮就有許鞍華借本土戲班故事,拍出《撞到正》,還有桂治洪在邵氏拍的《邪》、《邪鬥邪》和《邪完再邪》,都是民間故事與本土電影的創意磨合;更有承先啟後的女鬼想像,教洪金寶開拍《鬼打鬼》、《人嚇人》與《殭屍先生》,叫人在戲內戲外又打又驚又笑之外,更製造了一個「鬼新娘」,教那一輩人必然想起演員王小鳳,因為她之後也在多部鬼片演「艷鬼」而教男人被迷得發狂。
八十年代中後期,因為徐克的《倩女幽魂》,讓女鬼想像,多了一個王祖賢,一直至九十年代,女鬼與殭屍熱才稍稍褪色,換上了《陰陽路》及《夜半X點鐘》系列,前者拍到接近二十集,卻反而沒有經典角色;更何況2004年之後因為合拍片考慮,把港片慣見的鬼怪類型減省,終見鬼片似乎停在一個時空,讓龍婆即使是人,卻因為說話鬼聲鬼氣,恰好滿足驚嚇,但又不是真鬼的中港娛樂政治。而羅蘭姐的演藝人生,就有超過三分一時間,奉獻給這個角色。
多向舊作致敬
遺憾的是,當下香港鬼片,向舊作致敬的多——比如麥浚龍的《殭屍》,更有兩部少人提及的《天師救殭屍》和《救殭清道夫》,都可見新生代電影人有意將鬼片集體回憶帶到今日,讓人再看殭屍與女鬼,但都似乎與觀眾失之交臂。究其原因,可能已是語境不再,即八、九十年代的鬼片娛樂,除卻因為恐怖,更有其時香港回歸在即的邊緣身份,讓文化解讀說香港人在中英之間,儼然無主孤魂,豐富鬼片分析,也正合殭屍非人非鬼,或女鬼在人世與冥界之間游離的淒涼象徵。
或者香港鬼片也真如孤魂,懸擱在九十年代的龍婆想像,不得前行,也讓羅蘭姐即使疲累,也可能要再扮龍婆扮多二十年!娛樂界一定心急如焚,想找新人物登場——這可再思萬聖節源頭而見出端倪,正是南瓜燈籠「持有人」Jack,是上不了天堂(因為作惡),下不了地獄(因為戲弄魔鬼)的靈魂,而持燈在陰陽之間蹓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惟有等待不知何時才來的審判。如此一說,竟像鬼片二十年前的港式解讀,卻已不再是香港夾於中英之間,而是地獄與天堂,任人聯想矣。
撰文:陳嘉銘
撰文:陳嘉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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