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周記】
遠足和越野跑，個人其實比較喜歡前者，覺得野外疾走如走馬看花，身處壯麗自然卻無暇細賞，是一種浪費。遠足攀山之餘，近年也有參與馬拉松路跑，月底金澤馬拉松舉行在即，賽前總也得有幾次長課訓練，但與其在空氣污濁的市區水泥路面狂奔幾十公里，我會到野外跑山路。從家中出發，不到十五分鐘便可抵達石澳郊野公園，這是香港獨特之處，不過這次選擇了較偏遠的西貢，沿西灣路跑入大浪西灣，操練之餘，還有其他目的。
遠足和越野跑，個人其實比較喜歡前者，覺得野外疾走如走馬看花，身處壯麗自然卻無暇細賞，是一種浪費。遠足攀山之餘，近年也有參與馬拉松路跑，月底金澤馬拉松舉行在即，賽前總也得有幾次長課訓練，但與其在空氣污濁的市區水泥路面狂奔幾十公里，我會到野外跑山路。從家中出發，不到十五分鐘便可抵達石澳郊野公園，這是香港獨特之處，不過這次選擇了較偏遠的西貢，沿西灣路跑入大浪西灣，操練之餘，還有其他目的。
西灣路上，兩旁倒木處處，過吹筒坳後，早前強颱風「山竹」留下的痕迹，更覺明顯。草叢中佈滿發泡膠碎屑，這些原在海上漂流的垃圾，竟被刮到海拔一百多公尺的山坡上來了。急步下山到西灣村，遠遠看見「海浪茶座」沒有明顯損毀，心也放下來了。
山竹來時堅守家園
經營「海浪茶座」的黎伯，相識已有十八年，每次路過西灣村，定會看望一下，就算肚子不餓，也會進來光顧，坐下來吃碗餐蛋麵，喝杯自家炮製五花茶，閒扯半句鐘，才繼續上路。雖然他仍經常記錯我的名字，每次經過門前，總是熱情地把我拉進去，請我喝茶。黎伯年輕時離家到英國謀生，在唐人街餐館工作了三十五年，二十年前退休後，又回到西灣村來，接手經營兄長的茶座，也為來西灣度假的人提供食宿，跟黎伯認識，也是始於租用他的村屋。
曾留學愛爾蘭多年，知道當地和英國華僑的一些情況。移民英國的香港人，安頓下來後，多會把家人也接過去，在當地落地生根。曾問黎伯，在英國多年，甚麼都習慣了吧，為何仍選擇回來？聽他提過不同的原因，不過最為強烈的，是「家人都在這裏」，「始終要落葉歸根」，大浪灣畔的西灣村，依然是他的根。黎伯的選擇，完全可以明白，畢竟也曾在外地生活多年，而且最終亦選擇回出生和成長的地方。自己其實頗享受愛爾蘭寧靜悠閒的生活，也愛四處遊歷，不過那是另一回事，根的感覺，難以替代。
「山竹」來勢洶洶之時，村民都暫時撤離，全村只剩黎伯堅決留下守護家園，雖然早已知悉他安然無恙，還是親自來看望一下，才比較放心。適逢十一黃金周，風災遺下的垃圾還未完全清理，遊人已經急不及待地湧入西灣，茶座內人頭湧湧，普通話此起彼落。「下一次一定一定要留一個年輕人陪你，不能自己一個。」我很理解他留下死守家園的心情，但一想起一個七十四歲的老人家獨自在狂風暴雨中，無水無電、通訊全無的情境，也忍不住露了點責怪的語氣。「冇事冇事。」頭髮有點蓬亂、面露疲態的黎伯，重複地強調，但談到當時情勢，似乎仍心有餘悸，「不敢外出，屋外橫風橫雨，好似開消防喉向着我間屋狂射水。」我想他聽到的「消防喉射水」，不只是狂風挾着暴雨，而是微型海嘯般的巨浪，步出海灘，便幾乎可以證實這點，緊貼「海浪茶座」的多座臨海建築物，已被夷平，只剩一片頹垣敗瓦。離水邊近百公尺的水泥直升機坪，也被衝擊破裂，猶如一片被鎚碎了的餅乾。
曾留學愛爾蘭多年，知道當地和英國華僑的一些情況。移民英國的香港人，安頓下來後，多會把家人也接過去，在當地落地生根。曾問黎伯，在英國多年，甚麼都習慣了吧，為何仍選擇回來？聽他提過不同的原因，不過最為強烈的，是「家人都在這裏」，「始終要落葉歸根」，大浪灣畔的西灣村，依然是他的根。黎伯的選擇，完全可以明白，畢竟也曾在外地生活多年，而且最終亦選擇回出生和成長的地方。自己其實頗享受愛爾蘭寧靜悠閒的生活，也愛四處遊歷，不過那是另一回事，根的感覺，難以替代。
「山竹」來勢洶洶之時，村民都暫時撤離，全村只剩黎伯堅決留下守護家園，雖然早已知悉他安然無恙，還是親自來看望一下，才比較放心。適逢十一黃金周，風災遺下的垃圾還未完全清理，遊人已經急不及待地湧入西灣，茶座內人頭湧湧，普通話此起彼落。「下一次一定一定要留一個年輕人陪你，不能自己一個。」我很理解他留下死守家園的心情，但一想起一個七十四歲的老人家獨自在狂風暴雨中，無水無電、通訊全無的情境，也忍不住露了點責怪的語氣。「冇事冇事。」頭髮有點蓬亂、面露疲態的黎伯，重複地強調，但談到當時情勢，似乎仍心有餘悸，「不敢外出，屋外橫風橫雨，好似開消防喉向着我間屋狂射水。」我想他聽到的「消防喉射水」，不只是狂風挾着暴雨，而是微型海嘯般的巨浪，步出海灘，便幾乎可以證實這點，緊貼「海浪茶座」的多座臨海建築物，已被夷平，只剩一片頹垣敗瓦。離水邊近百公尺的水泥直升機坪，也被衝擊破裂，猶如一片被鎚碎了的餅乾。
「保重」話別惹深思
站在瓦礫中望向海灘，海不揚波，風暴過去，大浪灣美麗依然。海浪可衝上陸地百米，始終還是要回到海中，那才是它的家。「黎伯你保重呀，遲些再來探你。」我慣常地道別，黎伯過來拍拍我肩膀，「大家都要好好保重。」首次聽到他對我說這樣的話，心裏冒起一種莫名的不安，是他在我身上察覺到歲月不饒人？還是感覺到自己精神漸不如前？抑或預見，面對氣候暖化帶來的惡果，我們將失去一直努力守護的家？
野人
撰文：Daniel-C
好山愛水的城市野人
撰文：Daniel-C
好山愛水的城市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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