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噓的豬肉佬: 服指背後女人　退出半生夢工場　港產片時裝博物館有救

服指背後女人　退出半生夢工場　港產片時裝博物館有救

【港情講趣】
每次看電影，總好奇到底從哪裏找到那麼多戲服。原來觀塘有個「服裝間」，叫衣常足服飾供應有限公司，聞說大部份港產片的服裝指導都會在這裏租戲服。老闆甘碧玲（玲姐）廿多年來，默默支援香港電影及廣告製作行業。

走進面積4,000呎的衣常足，是一片壯觀的衫海，這一切都是玲姐多年來從不同途徑儲回來的。美少女戰士短裙、李小龍黃色戰衣、睇戲時有錢佬最愛穿的晨褸、醫生護士制服、皇帝太后褂、心口有個勇字的士兵衫、椰衣製造的簑衣，還有內置風扇的太空人頭盔……要多趣怪有多趣怪，再天馬行空的衣服，都能在這裏找到。成龍電影《霹靂火》的鎮東車房藍色風褸、梅艷芳在《奇蹟》穿過的戲服、金城武在《安娜瑪德蓮娜》穿過的恤衫，亦埋藏在這堆衣服中。要數到最齊全的，其實是不同年代的服飾，六七十年代千金小姐最愛的阿高高裙、鬆糕鞋、大喇叭褲、八十年代超誇張的墊膊套裝，統統都有，玲姐總能娓娓道出不同時代的潮流，就像本活字典。

倉內數萬件衣服，全無條碼記認，外人看來雜亂無章，但其實每件都記在玲姐腦海。她以前有剪報的習慣，在報章看到藝人穿着她出租的衣服，都能一眼認出，剪低做紀錄。為了挑戰玲姐的記憶，記者隨意在剪報中指出兩件衣服，考考玲姐能否在衫海中找出來，她看一看，不消一分鐘就找出來了，實在佩服，調皮的她笑着說：「想考我記性？其實我有個秘密方法記住的，但不告訴你。」

玲姐一手一腳創立的「衣常足」，收藏了數萬件戲服，可說是一間見證港產片興衰及時裝演變的博物館。

車衣女工出身　見證輝煌變衰落

出生於五十年代的玲姐，小學畢業後就要出來打工，當時要麼做車衣女工，要麼就去穿膠花或做原子粒廠，她選擇了車衣，到老牌恤衫廠「伊人恤」上班，主力做男士恤衫，負責做恤衫袖口位的車工，那是個多勞多得的年代，由練習生做起，邊做邊學，慢慢就學懂了縫製不同的衣飾。1989年，朋友介紹她到嘉禾電影公司的服裝間打工，九十年代是港產片最輝煌的時期，不少經典電影都是由玲姐負責打理戲服。嘉禾片場在1998年搬遷，嘉禾、寶禾、威禾電影公司的物資部「嘉寶威」沒有了，服裝間也沒有了，玲姐眼見香港沒有類似的租衫公司，決定自立門戶，開辦了衣常足，由小小一個舖位，逐漸擴充至現今4,000呎的工廈單位，收藏了幾萬件戲服。

這裏是個服裝間，也是個圖書館，收藏着一個又一個衣服的故事。玲姐拿起一件黑色裙褂的上衣，原來是一個客人的母親生前穿過的，為免再睹物思人，決定送贈玲姐，「對她來說，可能只是一件媽媽穿過的舊衫，或有不快回憶，來到我們手上，我們對衣服特別有情意結，會研究它的手工、質地。」這裏見證着港產片的興衰，也窺見時裝的演變史。

然而，港產片近年一直衰落，加上越來越多人選擇淘寶，玲姐的生意都大受影響，「以前港產片最風光的時期，出名的明星一日可以拍很多組戲，那時租衫量都多，生意額不錯。」幸好近年不少公司會舉辦主題宴會，不少員工會來租衫赴會，成為新的客源，衣常足才得以維持下去。

退休震撼業界　子承衣缽電腦化

玲姐亦是不少電影服裝指導的救星，曾擔任《一念無明》、《擺渡人》、《狂舞派》等電影服指的張兆康說：「這裏是拯救我們的地方。有時『爆鑊』，臨時臨急想搵件衫，舖頭又閂了門，就會打電話給玲姐求救，問她可否回來開門讓我們找件衫。特別是六七十年代的衣服在市面上很難找到，這裏卻很齊全，加上玲姐很熟悉那些懷舊衫的細節，總能給我們一些專業意見。」

玲姐今年65歲了，在服裝間度過了半生，近日開始想退下來，「年紀大，有這個打算，我有兩個兒子，對衣服都沒有太大興趣，我再不捨都要放手，我有想過如果真的有其他人喜歡這裏，就讓對方繼承吧。」

原來，早前玲姐有意退休的消息一傳出，幾乎嚇壞了一眾服指，張兆康說：「可以說是個大災難，我馬上致電古老闆（古天樂），他一口答應可幫忙，幸好後來玲姐兒子打算接手，解決了很多問題。」由於兒子不忍媽媽一手創立的心血落在他人手上，終提出幫忙打理，將公司延續下去。他計劃將公司電腦化，先替數萬件衣服編號碼、拍照上載到facebook等。

張兆康曾經在倫敦、溫哥華工作，見過不少荷李活製作，就算拍一場幾百人甚至幾千人的戲，都能全部盛裝，全因外國有很多大型服裝間，有足夠的配套支持，令拍攝順利，但偏偏香港因資源及土地問題，根本容不下大型服裝間，「電影製作行業要正常運作，其實很需要衣櫃形式的服裝間，因為可以減低製作成本，令事情變得有可能。如果香港連唯一的衣常足都消失了，每次開戲時，全部拍攝物資都要重新度身訂做，對小製作會構成成本壓力，最後只能犧牲不拍，港產片也只會一直衰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