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立,我係大多數 - 馮睎乾
每逢周四晚上,好學不倦的我都在灣仔上課,修讀一個名為「新時代人力資源管理技術」的課程,老師同學全是如假包換的愛國藍絲,所以氣氛非常和諧。很可惜,前晚因為林鄭月娥在灣仔搞對話騷,我們停課了。
周四下午,藍絲同學在群組傳來緊急消息,說灣仔一間幼稚園已停課,七間中小學將提早放學,三間職訓局院校亦取消夜間課堂。他們擔心一入黑,踏足灣仔有生命危險,說不準會變浮屍,紛紛追問老師會否停課。藍絲們的座右銘,向來都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好人一生平安」,他們的憂慮都是客觀、理性和持平的。
有同學發表意見:「林鄭月娥想對話,我是十分支持,只不過不要把你的對話影響別人的生活。開一個連登account,不就可以對話嗎?不喜歡連登,可用微博,除了香港護旗手,還有十四億人民跟你對話。真是寂寞難耐,必須對話,還有Siri,有WiFi就可connect了。何必在灣仔開騷,既勞民傷財,又浪費你的寶貴時間?十一近了,我很體諒速龍先生的跑數壓力,但萬一他們覺得我樣子後生,抓去濫竽充數,咁我聽日點返工呢?」
由於老師不是林鄭,他聆聽同學的聲音,知悉大家的憂慮後,沒搭建什麼對話平台,就直接順應民意,宣佈停課一天。無端多了一晚空閒,我就姑且燃燒生命,看看林鄭的對話騷。我覺得它有個暗黑功能(但願是我猜錯),即所謂「先禮後兵」:先來一場對話,假意示好,你若不領情而繼續抗爭,那才大大力打你,並說:「是你告訴我對話是沒有用的。」九月廿九、三十日,很可能打真軍,而這場禮貌周周的「對話」,就是前奏。
有人估計,發言市民的黃藍之比,大約八比二,符合現實比例,政府似乎沒有在抽籤時動手腳。這場騷既是給國際社會看的,林鄭自然不怕捱罵,只怕你不罵。既然罵她也是配合她,那麼林鄭再搞對話,黃絲又應否杯葛,讓對話變成藍絲圍爐呢?
圍爐是很難看,但有用——客觀效果是大陸可理直氣壯向十四億人民宣傳:「經過第一次對話,林鄭月娥釋出的善意已深深感動了香港市民,成功化戾氣為祥和。第二次對話氣氛和諧,不滿的市民絕無僅有。數十名市民熱烈感謝行政長官,為香港亂局打開出路。」到時你吹得佢脹咩?
越來越覺得,黃藍二分思維才是運動的最大枷鎖。黃絲罵林鄭,利好她的國際形象;藍絲讚林鄭,有助她搞大陸文宣。因此,這個對話騷本質幾乎就是「公就佢贏,字就你輸」,無論你參加與否,談論與否,都會被她屈機。但看了對話騷後,有位「中立姐」帶給我很多啟發。
那位三番四次強調自己「中立」的女士,劈頭第一句就說:「我是沉默的大多數。」哈,沉默你又發言?戴上「大多數」和「中立」光環後,她便滔滔不絕講了一大堆明顯偏頗的個人意見,例如她自稱對連儂牆是中立的,但又建議找食環來清理——我真不懂,如果你是中立,為什麼要獻計清理它呢?中立姐還重申教育局立場,主張教師不要對學生講政治。結果幾分鐘下來,她沒有批評或讚美林鄭,她只是騎劫了林鄭的騷,很成功地宣傳了自己的高見。
如果再有下次,大家應該無視林鄭,你要善用那段國際關注的黃金時間,以「中立」身分發言,談談721、831、新屋嶺。對付自說自話者的最好方法,就是比她更自說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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