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14
(失敗者回憶錄0914)
年輕人化解民主派的分裂
2014年佔領運動雖由戴耀廷教授倡議,但最終卻是因一些年輕學生衝進公民廣場啟動。帶動雨傘運動的主要是年輕人。
香港民主派自2003年就開始和理非(和平、理性、非暴力)爭民主,主要群體性活動就是每年元旦和七一的遊行。組織遊行的是民間人權陣線(簡稱民陣),這團體包括約五十個組織參與。2003年五十萬人的遊行規模最大,跟著每年至少兩次遊行,延續十多年,遊行示威成為香港的地方風采。但在中共從暗到明的政治干預下,市民的民主權利不僅沒有寸進,反而體制內的民主力量越來越薄弱。民陣每次大遊行照例拉橫額、喊口號,政黨在路邊擺攤募捐,遊行後人群散去,第二天人人照常上班上課。一切都是老樣子,人民依舊無權,政府向中共傾斜愈甚。
2010年後,本土派崛起,但在議會中的民主派仍然都是老一輩的大中華派。他們在選舉、輿論中,排擠以年輕人為主的本土派,常污衊本土派是中共奸細。在被排擠和敵視的情況下,年輕人對民陣的遊行也不參與了。民陣遊行人數逐年下降。
2019年特區政府提出修訂逃犯條例後,民陣在三月底舉行過一次反修例遊行。參加者據稱有12000人,社會反應並不激烈。
4月28日,民陣發起第二次遊行。集合地點在鬧市的東角道,那裡可容納的人數不多。民陣估計不會有太多人。誰料參加人數大幅上升,擠爆了現場。遊行在3時45分起步,結果末端到6時才出發。民陣宣稱有13萬人參加,是林鄭月娥上任後人數最多的遊行。
原因是政府中沒有人能夠解釋為什麼要修訂逃犯條例。一樁一年前在台灣發生的命案,明明有現成的法例可以把香港的逃犯移送到台灣,而且也有過先例,為什麼要以此為藉口,把不容許將逃犯移送中國大陸的「除外」條款去掉?目的不就是要依從中共專權政治的意願,把異見人士送去大陸受審受刑嗎?
特首林鄭、律政司司長鄭若驊、保安局長李家超被稱「修例三人組」。他們表示是要修補逃犯條例的漏洞,但又無法解釋包括法律界在內的各界所提出的問題,對西方駐港機構提出的質疑也沒有回應,甚至對所有提出異議的團體和名人都拒絕見面商討。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見。
年輕人決定不計前嫌,參加民陣的反送中遊行。這是4月28日遊行人數暴增的主要原因。
接下來,各大專學校以至各中學,都成立了反送中關注組,各社團及學校的反送中聯署風氣雲湧。民陣在6月9日發起第三次反送中遊行。由於估計人數會很多,因此將集合地點定在可以容納最多人的維多利亞公園。
為呼喚市民參加這次遊行,各大專學生和部分中學生,在港九新界各區進行動員。他們自費印刷宣傳單張,在各區的街道設街站,用喇叭向市民解釋「修訂逃犯條例」的要害,為什麼修例與香港每個市民都相關?為什麼要參加6月9日的遊行?
一個滂沱大雨的傍晚,在北角的一個街口,幾個年輕人冒雨向路人派傳單,同時用擴音喇叭講解。我向一個十多歲的女生說,你們這樣淋雨會感冒的,去商場避一避再出來吧。她帶著天真的微笑對我說:沒有關係,我們可以啦!
我被他們感動。我相信也有其他人被感動。有一位住新界的朋友說,他看到一個弱質彬彬的小女生,一個人背著一大袋宣傳品,走長長的路送去街站。他說要幫忙,那女生說:謝謝,不需要啦!
如果說前幾年的兩次運動表現出了年輕人的勇氣的話,反送中能夠動員幾乎半個香港的市民直接間接參與,則歸功於年輕人的包容。他們絕大部分都是維護香港固有價值的本土派。泛民主派批評和攻擊他們所支持的本土參政者,就等於攻擊了他們本人。但在反送中的目標下,他們不計前嫌,全力動員同學、家人和廣大市民,一起參加由和理非的民陣發動的和平示威。一夕間掃除民主派的分裂現象。
反送中在其後表現出的民主派的相互包容,相互支援,這種「兄弟爬山,各自努力」的特質,是由年輕人在6月9日之前的表現形成的。在反送中運動中,分裂不再存在,無論是意識形態的分裂、抗爭手段的分裂,或世代的分裂,都不復存在。而這種改變,是我之前從來不敢想像的。
那時候政權之粗暴,和立法會建制派佔多數的形勢,使香港絕大部分人覺得抗爭是沒有勝算的。
我在6月7日發表文章說:「我們走出來,不是因為覺得有希望,而是沒有希望也要走出來;不是因為相信人多就可以成功,而是不成功也要走出來。」
在年輕人動員下,6月9日的示威人數達到破紀錄的100萬人。(196)
圖,2019年4月28日反送中遊行,市民高舉綁住的雙手,象徵惡法通過後將失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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