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2日星期六

電燈柱掛老鼠箱(蘋果日報)

電燈柱掛老鼠箱(蘋果日報)

展品旁邊有一幀舊相,顯示工人從懸掛於電燈柱上的老鼠箱收集死老鼠。

第一次聽到「電燈柱掛老鼠箱」這句old school的話,應該從兒時有鄰居品評我那優皮士打扮的姑姐姑丈。姑丈昂藏、姑姐嬌小,但一直意會不到何以身體懸殊的「觸不到的戀人」,與電燈柱和老鼠箱有何關係?

「我也是看到舊照片,才知這諺語有一段慘不忍睹的出處。」大館研究型展覽「疫症都市」(Contagious Cities)的策展人郭瑛跟我說,並向我展示一幀市政總署工人在電燈柱上的老鼠箱取走死老鼠的舊照。「鼠疫曾是香港史上最嚴重災禍之一,比沙士還恐怖,議題背後都是有血有肉。」她補上一句與卜公花園至今仍豎立鼠疫告示牌表達的結語,解釋她何以找人原型複製「老鼠箱」,這抹香港人不堪回首的集體回憶。

「疫症都市」在包括紐約、倫敦及日內瓦等全球性都市舉辦,每地自行以本土對話,以藝術手法討論傳染病預防及疾病如何在物理、社會與文化上帶來衝擊。香港邀請了多位本地藝術家、文化及歷史夥伴講過去城市與傳染病之間的故事,自然提到十九世紀的鼠疫到二○○三年的沙士爆發。

如今文青味濃也很hippies的太平山街一帶,曾經是人間煉獄。

太平山街爆鼠疫

一八九四年,人口稠密的太平山街一帶爆發鼠疫,短短四個月鼠疫已令逾二千五百人喪命,香港成為疫埠。當時鼠疫感染速度驚人,到處出現發高燒、未幾便會併發各種炎症喪命的病。由於鼠疫死者全身佈滿黑斑,所以又叫做「黑死病」。

屍橫遍街、路有枯骨,政府在堅尼地城西面設置一個鼠疫墳場,草草將屍體灑上石灰粉後集體埋入深溝。政府嚴厲執行隔離政策,同時也謠言四起,有傳西醫會挖嬰兒的眼、割肝來製藥,華人於是執包袱大逃亡;同時,有鼠疫患者家屬眼睜睜的看着家人病死,也會趁黑夜將屍體丟棄街上,不敢上報以致牽連家人被隔離(視為有入無出),於是令疫情更一發不可收拾。為了消滅鼠疫,政府派人逐家逐戶將太平山街住戶清走,繼而清洗整頓,成為「洗太平地」一詞的由來。

原型複製老鼠箱

如今的醫學博物館前身便是香港細菌學院,現存一九○二年監察鼠疫的實驗室供展覽。資料顯示,一九○七年全港電燈柱大概放了六百五十個老鼠箱,內放了消毒藥水,鼓勵市民捉到死老鼠要放入箱內不可亂丟,因為老鼠身上的虱子會跳到人體將病菌傳給人,政府每天收集兩次。單在一九○七年四月至九月,香港細菌學院便收集了一萬九千隻死老鼠。

「這些老鼠箱早就被消滅了,我們按醫學博物館的模型重新複製了這孤本,讓大家了解香港這段抗疫歷史。」郭瑛強調,她最難忘的不是老鼠箱,是老鼠聲。「我問過上一輩殺鼠經驗,最觸目驚心是刺耳的老鼠尖叫聲。」

看展時觀賞卓穎嵐的作品《觸不感》就有老鼠聲,聽到毛管戙。

撰文、攝影:鄭天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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