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6日星期日

你說,越南有什麼?(林道群)

你說,越南有什麼?(林道群)



在大學教書的樊、華和英,過完春節還有悠長的假期,打政府工的靜和淑,難得趁春節多請了幾天假還不用上班,說是去過太多次台灣,好像最近又都剛去過日本,不說出口而心領神會的是,都不想去大陸。想去沒去過的地方,點指兵兵的點中了越南。去越南要辦簽證,有點麻煩但其實也說不上麻煩,因為只要多付一點錢,不用十分鐘就能取回護照了。這樣,我們一行六人什麼都沒準備,就到了峴港,在峴港也不停歇,就到了會安。
會安是一個旅遊市鎮,遊客可能比居民還多。市裏古城是文化遺產受保護。古城不大,悠悠的閒逛也用不上半天時間。我們太沒計劃,訂了五天旅館,看着小旅館別的客人來去了三四輪,而我們除了跟旅館侍應混得熟絡,熟絡到她要讓阿媽帶我們去逛街市、為我們每人做了兩公斤扎肉,此外好像沒比別人知道的越南更多。直到在Reaching Out Tea House公平貿易小店飲下午茶,直到走進會安「瓊府會館」那天,好像有點不太一樣的感覺,我甚至有一種海外華僑的感同身受,有一點想從同鄉先賢那裏了解安南的意思。
瓊府會館門匾是葉公超題的字,落款壬子是一九七二年,那時葉已卸任中華民國外交部長。會館供奉昭應公神位,無神像。昭應起源晚,會館大門旁有牌匾,記錄重建會館出錢出力的善長仁翁,也記錄了越南瓊府華僑的一樁冤案,傳說咸豐元年被冤殺的一百○八位瓊商,後被昭雪為「義烈昭應」,後來成為了航海的保護神。會館是兩進兩廂三開間一天井型,園林座落大方莊重,佈置很雅致,左右兩廂掛海瑞對聯「讀聖賢書,幹國家事」、于右任「頂天立地,繼往開來」,非常氣派。這一下子令我這個籍貫海南的感到自豪起來。後來在會館門口小店,又看到了一副陸潤庠的「高步超常倫,遠想出宏域」對聯,真是好,當即拍下傳給董橋先生看。董先生聽說我們在越南,先是問會安以前是南越還是北越,「南越,那就好。《從前》裏寫的西貢也許影子都找不到了!遇見陸潤庠還是好的。」
我們這次沒去西貢,我也相信董先生〈西貢沉淪〉一文寫的六十年代西貢影子是找不回來了。「赤化之後不說,西方作家懷念的永遠是兵燹之前的越南首都西貢:寬敞的林蔭大道、細緻的大攤小店,還有宏偉的古殿深宅……」這些,從前的越南也是有的。


最恐怖的事終於發生了(林夕)

最恐怖的事終於發生了(林夕)


最恐怖的事,終於發生了。
七警暗角打示威者事發之初,有前泛民立會議員跟我說:警民關係若進一步撕裂,此後恐怕永無寧日。該議員也有份支援示威人士,但也沒偏袒任何一方,還提到當時警察壓力也很大,怕他們情緒真的失控,再鬧出更大條的事情,實非香港之福。這位前議員舉例說,將來警察行單咇,會不會害怕遇上憤怒的市民,路人遇上警察,又會不會提心吊膽,明明沒做過虧心事,也怕懷疑是滋事份子,遇上不公平對待呢?我當時說,警員行單咇有武器裝備,而香港人怕事的多,這點多慮了。反而市民若對警察起了恐懼之心,狹路相逢時不敢正視,頭垂得低低的以保平安,唉,此情此景,只差要鞠躬敬禮,香港就要倒退到日據時期了。對不起,我比喻失當,我修正,以皇軍比喻實在不公平,香港警察天職維護法紀,保護香港市民,差距天與地。
這位議員的憂慮,不幸成真,當然,按情勢發展下去,今日局面也不難預測。仇警人士大增,有時聽見人隨口就黑警黑警的、警犬警犬的,我也會跟他們講道理,不能一竹篙打一船人,三萬警隊,難道都沒有明事理的麼?我們要求紀律部隊不偏不倚執法,自己要得公平點看整個警隊,別再火上澆油了。七警案判刑後,我認識警隊的親友,也為此心裏很不舒服,設身處地想,我也感到不開心,雖然行私刑罪責難逃,但畢竟,七段人生沒毀掉,也留下了污點。然後,警粉大舉出動,各字頭開工發表謬論,罵法官狗官,逢警必撐的議員,也開始部分是非,幫忙拆司法的台,大陸官方媒體也染了義和團病毒,用法官國籍做文章,什麼洋法官都是英國留下來的亂中亂港的棋子,好恐怖。
最恐怖的是,本來還抱着良好願望,認為這些警粉不學無術,警察也許恨不得跟他們切割,以免影響形象。直到那個人強馬壯,號稱三萬三人,佔一半現役警員參與的集會,或稱會員大會,上台發言人士歪論數不勝數,表現出來的心態,就四個字:「敵愾同仇」。這就比林鄭的嘴臉更恐怖了。執法者以判案不如己意的法官為仇,以市民為敵人,若與會警察有一半認同台上發言,市民能不驚恐?妖氣熏天下,明哲保身不為身後下一代擔心的人,暫時還有龜縮自保的條件;警民關係對立,你再明哲保身也總要出街的,不需有辱警罪,你一不小心動作慢了眼神歪了,一個阻差辦公,就麻煩了。


2017年2月22日星期三

白種人後殖民情結(陶傑)

白種人後殖民情結(陶傑)

 


香港愛國七警遭到梁班子律政司起訴,特區警方配合蒐證,最終由白人法官杜大衛將七警通判入獄兩年,招致大陸喉舌嚴詞抨擊,質疑為何「中國人的地方」要以洋人法官、英文審案,並嚴正指出「基本法」容許洋官以英文審案,是一大缺陷。
中國網民即刻群起攻擊,聲援愛國七警,反對「治外法權」,並質疑「香港還沒有完全回歸」。
「後殖民主義研究」(Post-Colonial Studies)雖然是西方英美左翼知識份子開闢的學科,以研究帝國主義統治過的亞非各種土著民族戰後殖民地獨立之後因「當家作主」的亢奮、隨即才發覺他們出於自身的文化無法經營一個現代化國家的事實,然後又將自身的失敗歸咎於「殖民主義餘毒」未清、最終陷困在表現出的民族自大狂與潛藏的民族自卑感之間難以自拔的矛盾和悲憤的民族心理困局。
後殖民研究,首先針對「殖民宗主語文」如英文、法文對繼續主導獨立後亞非土著的思想,認為英文仍然是「權力的工具」(A tool of power)、「精英身份和支配」(Domination and elitist identity),令土著繼續成為沒有西方殖民宗主的思想文化殖民。
「後殖民研究」後來之「左膠化」,是因為轉而乞靈馬克思主義為解藥,而不知道後殖民的英語文化支配力量,十分強大,而且比起「亞非土著文化」如部落酋長、包青天、祭天求神般的「公義」,更符合人性。
中國網民對香港洋法官、港大英國校長的種族仇恨,是經歷了「租界上海」的政治想像的一種「後殖民仇恨」。他們質疑英文審案、香港用洋法官的時候,忘記了鄧小平的「一國兩制」本身就是對英國殖民主義之中至少「英式法治」部份的臣服和投降,認為英國人的法官,比中國最好的包青天更優越。
中國人現在覺得GDP強大,不介意起用白人,而且喜歡起用白人,不過是類似中非皇帝博卡薩起用四名白種男子抬轎的那種服務,或者借助中央台英文台白人臉孔的公信力而唸中國人的新聞稿,或者電影「長城」裏由張藝謀支配的白人男主角麥迪文,而不是白人法官的西方法治文化。
一旦中國人發現無法支配杜大衛以只借出一張白人臉孔、按照「中國模式」的劇本唸對白,就會發出咒罵,認為英文很邪惡。但是英文身為一種權力工具,中國房地產一仿冒,如「泰晤士鎮」、「英格蘭園」,又多賣許多錢。中國人在因英語帶來的利潤而數鈔票時眉開眼笑,又用英語政治文化迫害其義和團壯大而大怒咆哮,形成非常有趣的矛盾面譜。

2017年2月17日星期五

英治文化戰略與大中華膠 (劉細良)

英治文化戰略與大中華膠 (劉細良) 


蘋果日報【讀書好×果籽】2017年02月17日



金文泰(右一)出任署理輔政司時陪同港督施勳(左二)會見孫中山。

【文化籽:讀書好】
近年後生一代香港人高舉「香港民族」,認為要建構自我認同,主體意識,必須有獨立的民族身份,以作區分。但自「支那宣誓」事件後,年輕人才驚覺他們口誅筆伐的「大中華膠」原來仍佔主流,而且政治光譜甚寬,由左至右,由民建聯到民主黨皆存在。
大家有否想過香港百多年殖民管治,華人精英階層理應文化「歸英」,猶如印度,視英國文明乃人類文明楷模,何以香港人比內地人更尊重中華文化及傳統呢?香港人的「大中華膠情意結」,其實是在百多年英治時代下培育成長,這是一個相當弔詭的現象,也展現大英帝國就地而治的文化統戰手法。《近代南來文人的香港印象與國族意識》一書,是理解香港中華膠煉成過程的入門作品。

英治文化戰略

香港人國族意識由十九世紀南來文人:前清遺老硂寨城官員、四九年後來港知識分子及殖民地總督交織而成,當中有幾位是關鍵人物,如港大中文系創辦人賴際熙、文人陳伯陶、朱汝珍及總督金文泰。七十年代香港小學生仍然學習古文、尺牘、中國歷史一早獨立成科、以金文泰總督冠名的官校是一所華文學校,這一切的發生,並非偶然。
賴際熙是廣東增城人,1903年中進士,1907年入翰林院任國史館總纂,當仕途開始一片光明之際,1911年帝國滅亡了,他逃至香港,挾前清翰林之名,成為香港文化界名士。1912年香港大學正式開課,他與另一位前翰林區大典受聘文學院,開設中國經學及歷史等課。根據作者研究,賴際熙因有港大教席生計穩定,引起很多前清遺臣艷羨,紛紛與他拉關係,形成一個傳統網絡。他的影響力進一步提升,來自1925年到任的金文泰總督,履新前已具古文根底,通曉粵語及國語,對中華文化有濃厚興趣,致力改善香港華文教育,提升港大中文系地位,並成立華文中學。1929年港大中文系升格為中文學院School of Chinese Studies,並聘請另一位前清翰林朱汝珍任教中國傳統哲學與文學。
港英為何大力支持一班中華膠傳統主義者?大家不妨回溯近代中國的意識形態發展,清末在列強欺凌下,知識分子追求富國強兵,逐漸認為傳統文化乃現代化最大阻礙,這種反中華文化浪潮在1919年五四運動開始,反傳統與激進政治是雙生兒,共產主義運動是五四的嬰兒,而五四的影響直至1966年毛澤東掀起文化大革命到達高峯。英人面對內地革命浪潮,為免本地華人受此影響,於是反其道而行,提倡講求君臣秩序,相對保守的傳統儒家文化。1927年金文泰宴請一班華商及遺老,他以廣東話發表演說:「香港地方,同中國大陸相離,僅僅隔一衣帶水。如果今日所提倡嘅中國學科,能夠設立完全,將來集合一班大學問嘅人,將向來所有困難,一一加以整理,為後生學者,開條輕便路徑,豈唔係極安慰嘅事咩?」金文泰的願景是令香港成為中華文化研究的重鎮,他拉攏華商與遺老合作,捐助港大中文學院,亦因此保存了傳統國學。

反共與新亞精神

共產黨建政後,難民湧入,英人考慮到殖民地華人對華文教育有龐大需求,殖民地部首席教育顧問Sir Christopher Cox1957年考察新加坡,對南洋大學被共黨滲透帶來政治不穩定擔憂,認為香港要避免,日後開辦的華文大學要同政府保持密切關係。1959年政府宣佈計劃成立華文大學,也鎖定了反共的新亞書院為合作夥伴。歷史彷彿回到金文泰年代,他選擇幫助前清翰林;一班傳統主義者去發揮社會影響力,抵銷五四激進主義衝擊,而中文大學則選擇了文化上的傳統主義者錢穆、唐君毅。這一切都不是偶然。
港大中文學院及中大新亞書院文、史、哲學系的畢業生,多年來出任政府教育官僚、中學教師,培育出一代又一代對中華文化有感情及敬意的香港華人。反之共黨官僚,則粗疏地認為殖民地下培育的是崇英親美奴才,所以就要推行近代歷史教育,宣傳愛國主義!歷史諷刺莫過於此。

撰文:劉細良
編輯:梁浩維
美術:孔文彬

《近代南來文人的香港印象與國族意識》是認識本土中華膠入門作品。 前清翰林兼港大中文系創辦人賴際熙。

2017年2月11日星期六

元宵小團圓 子承父業製寧式湯圓自家工場恐遭強拍(蘋果日報)

元宵小團圓 子承父業製寧式湯圓自家工場恐遭強拍(蘋果日報)

以往的紙盒要逐個人手摺好,「淨係摺盒都要一個鐘」,盒面的圖樣則是註冊商標。(邱仲權攝)

香港元宵節氣氛不再濃厚,吃湯圓習俗也漸被淡忘。不過,小寧波湯圓四方形的紙盒包裝,印著「真正寧式」,相信大部份港人仍不陌生。一盒只賣廿多元,小寧波湯圓第二代傳人、賀氏三兄弟的大哥賀寅飛說「做人嘅嘢,睇你想點過你嘅生活,要住豪宅揸賓士,你咪賣50蚊一盒囉」。走入小寧波在紅磡的老工場,未進入已飄來花生香,原來賀寅飛正在炒花生,但工場正面臨重建清拆,「睇田生(地產)幾時嚟收樓啦」。
記者 伍雅謙
小寧波湯圓由賀氏三兄弟的父親賀裕卿創立,原本工場設在黃大仙木屋區,遷拆後便搬到紅磡現址,是自己店舖,「唔係自己舖,湯圓點會幾毫子一粒」。近年地產商積極在該區進行收購,已持有其所屬大廈8成業權,三兄弟只能被動地等待強拍收樓。
湯圓利潤不大,每年3、4月起便是淡季,只有農曆新年及元宵節銷量較佳。以往在旺季,賀家會請來親友鄰舍幫忙搓湯圓,每搓一盒便付一元,不過湯圓大小不一,雖然無人投訴,「但過唔到自己個關」,三兄弟決定研究以機器製湯圓。現時湯圓便在荃灣工場以機器製作,餡料則仍由自家炒製研磨,「爭在未自己種(原材料)架啫」。
小寧波湯圓以用料足及無防腐劑見稱,他說是因為父母教導,「你自己鐘意食先賣畀人」,一直跟循父親數十年前的配方製作,不敢偷工減料。市面曾出現偽冒品,同樣使用其招牌四方形紙盒,被熟客誤以為質素下降。自品牌在超市上架後,因甚少再供貨予街市,仿冒情況才減少。
近年小寧波推出不少新口味,原來是應超市要求,才慢慢研發出朱古力及綠茶紅豆等味道,今年更新出金沙奶黃湯圓,供食肆打邊爐用,但仍以傳統芝麻味最受歡迎,其次則是花生餡。
一般人以為湯圓只能用水煮,他介紹其實可以煎炸湯圓,方法是先將湯圓以滾水煮熟,待乾後再放入油炸或煎香,最後以竹籤串起,「食嘅時候小心囉,真係會爆漿架」。
賀家二弟及三弟主力負責湯丸,賀寅飛則繼續人手製作上海糕餅。不過因無人入行及人手有限,糕餅如苔條餅、芝麻餅、玫瑰豬油年糕均已停製,百寶飯亦只會限量製作,「邊個同你4點鐘起身,一直做到夜晚11點?」訪問期間,不時有老主顧上門購買這些舊式糕餅,甚至有從外國返港的熟客,山長水遠只為來購「苔條餅」解饞,得悉停售後更哀求他出山再做,「好難做,要炭爐燒,我自己都鍾意食,但連架生都丟埋啦」。
下一代年齡最大只有13、14歲,未知會否接手,他笑言父親當年也不希望子承父業,「真係好辛苦架」,傳統手藝或因此失傳,「可惜,但冇辦法架,呢個世界邊有咁完美?」 

2017年2月10日星期五

日本人文修養旁觀 (陶傑)

日本人文修養旁觀 (陶傑)

 
農曆新年近五十萬中國人去日本購物渡假泡溫泉,遭沒得去的中國網民破口大罵,指為漢奸。
但是這五十萬中國財神在日本,也未見得受日本人真心的尊敬。日本對中國未開放便易旅遊簽證時,日本民間對中國人的惡感僅有七成。三數年後,中國人多來消費了,日本民間對中國人的厭惡反感不幸增至九成半。
中國遊客在北海道的鐵路喧鬧,滋擾民居,皆上了新聞。三十多年前日中兩國才剛接觸,中國曾派出三千人的「中國青年船」訪日「交流」,日本民間還在港口揮帕相送。那時日本人以君子之心度鄰,其實並不了解。英文的一句諺語:Familiarity breeds contempt,交往頻繁,近距離接觸多了,日本民間才發覺以前對中國人一片美好的想像是誤會。
中國人到了日本,首必喧嘩,次必凌亂,然後時有失信,訂好的酒店房和酒席,到時No show。或真是人如國名,到哪裏都以己為「中」央。中國人外遊,僅飲食和購物,不離「衣食飽暖」基本生理訴求,對他人的精神文化沒有興趣。
日本人則將文化中的「閒寂」生活到基層每一個國民的行為細節。酒席榻榻米之間的屏風壁畫的山水,園林的草木,「花見」和「雪見」的天人合一精神,都不是書本裏的理論,而是全民的踐行。一個「寂」字,成為日本人玄靜幽深的生活審美意識,不但在藝術,而且在生活中。
中國遊客來花錢,則將日本的一個「寂」字大肆破壞。在日本旅行,近年多一項娛樂:同時目觀其常態喧嘩,以及周圍日本的服務人員的面部表情。
北海道的長途巴士停下,一家中國人的妻女先擠下車,剩下男家長在後。叫妻女在外勿闖走得太快,他在車中猛力敲打車窗玻璃,嘭嘭有聲。日本司機在車裏協助乘客,聞此巨響,先詫異回頭,繼而面上浮掠過十分一秒的鄙夷之色,很快就回復一張專業的撲克臉孔。
此一浮掠十分一秒的鄙夷,有三五中國人喧騰之處,在侍應、清潔女工、大堂經理,以至街上周遭行人的面部都有。日本人畢竟也是人,但修養都好,都知道以悲憫的態度體憐這個鄰國,如張愛玲說:中國人的齷齪,「永遠是由於閉塞,由於局部的死」,見慣櫻凋的日本人,似都明白。
所謂「中日兩國人民友誼」此一中方早年的政治口號,早已蒸發。因誤解而親敬,因了解而保持距離,三十年來難得的是日本人水波不興,只是向蘇州寒山寺楓橋聽鐘聲的日本旅行團早已悄悄停止出發。


2017年2月9日星期四

試論四大候選人的牌品(林夕)

試論四大候選人的牌品(林夕)




古語有云:「人品好自然牌品好」,這當然,反過來說,牌品好,人品又是不是自然好?
我有點保留。何謂牌品差?手風不順時,性格弱點畢露,主要是浮躁,怨天怪人,甚至責人,薄薄地責怪那種你誅我,你碰我,早知道就不打啦……如果都是自己人,心情外露,擾攘得不太過分,其實也是情趣;否則個個氣定神閒,輸時微笑贏也微笑,你估係競選分享會咩。我見過牌品堪稱差勁的奇葩,當然不是輸錢後掀桌子再暴怒而去那種,只是輸一鋪,就哀嘆吾生之不幸,羨對家之好運,一直嚷嚷道:唔打啦唔打啦。有時會攤開自己的牌,把一手爛牌攤陽光底下,公諸同好,這雖然不符合遊戲規則與打牌之程序公義,我倒覺得這奇葩浮躁得有點可愛,事實上她真人也是個毫無城府,七情上面的直率人,嫌棄她吵鬧,不跟她打牌,只做朋友是可以放心的。我反而有點怕那些全程不動聲色,輸贏依然八風不動,表情滴水不漏,對最後贏家恭喜得有點假。牌品是夠好了,人品呢?難說,傳說中藏得很深,會放暗箭的老狐狸,在麻將檯上一定也是個好好先生。
我把這看法告訴麻雀王,雀王說未必,比如現在四位候選人,剛好湊夠一檯麻雀,若大打出手會是個什麼場面。很容易想像,也很精彩。胡官會一路指正誰犯規,誰上錯了碰錯了,因為有心理準備是躉腳的,不惜賠上時間金錢,也要成全雀局該有的規矩與氣氛。薯片會一直四萬咁樣,頭四圈雖然形勢落後,被人誅章時會賣弄小幽默回應,不埋怨不罵街,不做大牌嚇人,密食當三番。奶媽話唔打又打,一坐下來卻原來好打得,連骰仔都袋定,進取有為,有人要上七萬,不惜拆爛自己7789萬,也要惡碰人家的七萬,又懷疑別人的籌碼可能違法,自己背後卻一大堆塘邊鶴,幫她打開口牌,她卻說不能阻止別人幫她出千,到她論論盡盡打錯牌,又謙稱她不會打麻雀仔,她擅長的是跟財金大鱷對賭。葡萄儀全場最多聲氣,人家碰發財,就說我二十年前早已碰過這隻發財啦,我食大三元時你們連牌都未識摸,對家吃了雙辣,她說這是一步登天時運高,她自己是一把一把雞糊打上來的,說着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弄得全場尷尬。最搞笑的是打到北圈尾,她才抗議原來不是打廣東牌,上海牌規則有利奶媽,好像忘記了當初她也有份建議打上海牌似的。
麻將王說:所以呢,牌品好,人品未必真好,牌品差到冇朋友,人品好打有限。信不信隨你。

中國人在日本示威(高慧然)

中國人在日本示威(高慧然)




連鎖廉價小旅店APA因擺放否認南京大屠殺旳書籍,惹中國人強烈不滿,除了官方中國國家旅遊局加入封殺行動,要求所有旅行社與旅遊電商平台,全面停止與APA的合作,還呼籲民眾抵制,不要去APA消費。
以為事件到此告一段落,原來還有下文:不久前200個中國人發起遊行,從新宿中央公園出發,遊行至某間APA門外,向酒店遞交抗議信。並拉起「堅決抵制APA,維護民族尊嚴」的橫額。事件引來日本人恥笑,有日本人照辦煮碗,同樣拉起橫額,支持中國人的示威行動,上書:「你在日本遊行示威,絕不會像天安門、維吾爾、西藏那樣被鎮壓,放心吧!」所謂民族尊嚴,根本蕩然無存。
一個民族有沒有尊嚴,不是別人寫一本書去肯定或者否定的。而是那個民族自己的所作所為展示出來。抵制也不是用嘴說的,而是用實際行動。事實是「春節」期間,45萬中國人湧入日本,去日本消費。
你幾時見過日本人吵吵閙閙要抵制麥當勞?可是麥當勞騙了一次日本人,日本人從此不再信任它,視它如無物,用行動抵制它,令麥當勞連年虧損,分店執完一間又一間。這個,叫做民族尊嚴。
一個生活在謊言政權下,沒有言論自由、沒有遊行示威自由、不敢追究歷史真假的民族,去別的國家索要民族尊嚴,真讓人見笑。

62歲村長操刀 五百人同吃客家九大簋(蘋果日報)

62歲村長操刀 五百人同吃客家九大簋(蘋果日報)

62歲的沙頭角担水坑村村長徐國新不想九大簋失傳,向後輩傳授烹調技巧。

【飲食籽:故味重嚐】
沙頭角担水坑村村長徐國新(新哥),村民愛叫他做「生牯仔」,是小時候伯伯為他改的花名,即比喻他像頭牛般,勇猛又有活力,冇時停。說他人如其名倒是沒錯,新哥所屬的担水坑村,雖然並非在慶春約內,但他凡有大排筵席也會來幫手,如十年一屆的太平清醮,他也幫了兩屆。新哥還出力又出人,除了將自己的廚房班底帶來荔枝窩,甚至將大銅鑊、蒸架、火爐等重甸甸的架生,由沙頭角以快艇運來荔枝窩。

客人盡興 自己開心

「我是義務的,身邊人有工開、有人工收便可,我是半退休狀態了,也沒所謂吧。我今早五時多已去天光墟買菜及配料呢!」他笑說。沙頭角是客家村,新哥說自老一輩起已有煮九大簋的傳統,當年他爸爸也有幫手。「以前家貧,想有件豬肉或雞吃,入廚房幫手便可以。幫忙得多,慢慢就跟爸爸學起煮客家菜。」還記得春茗當日,雖說有十七、八度,但天朗氣清,烈日當空,在只有一張薄薄的膠帳篷遮擋下,還被四、五個柴火大爐包圍着,不消一會,只穿短袖襯衣的新哥已汗流浹背,滿頭大汗。不過,對烹調任何一道菜,由切菜、斬雞、斬燒肉、火候、炒功、試味、上碟等,所有步驟他都堅持跟到足,不容有失。一直在旁觀看的我,也不禁問他:不辛苦嗎?卻換來意想不到的答案。「我由細到大做慣辛苦工作,我不是說笑,我是農民出身,家裏很窮。縱使捱到今時今日,但我仍不覺得累。」他還笑說:「我今年已六十二歲了,但只要烹調出來的菜式,大家吃完開心,我也很開心,這樣便足夠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買少見少的客家九大簋失傳,所以除了兩個兒子外,他也不介意將煮法或材料,傳授給一班拍檔,希望可以將客家人的傳統味道延續下去,「現在很多圍村已荒廢,人人也去了外國,懂得煮九大簋的人只剩少數,我不想這個傳統遺失,所以會一直煮下去。」

記者︰黃依情
攝影︰鄧鴻欣
編輯:伍德良
美術:黃創泰

客家村辦50圍九大簋 村長:客家人過節不吃盆菜
【飲食籽:故味重嚐】
日出沙頭,月懸海角。這兩句相傳出自清末的詩句,也造就出「沙頭角」這片沿海土地的名字。道光年間,隨着人口和村莊逐漸增多,為了方便議事及管理,沙頭角分為十個「約」,當中第九約又稱「慶春約」,由七條客家村落組成。自三年前起,慶春約每年也會在農曆新年期間舉辦春茗,今年更筵開50圍,以九大簋盛宴招呼村民。

沙頭角位於新界東北,在十九世紀中,因東和墟成立而定下「十約」,以方便管理、議事及進行墟市策劃。當中「慶春約」即第九約,由七條客家村組成,包括荔枝窩、三椏村、梅子林、小灘村、牛池湖村、蛤塘村及鎖羅盤村,七村同氣連枝,迄今已有超過四百年歷史。而十約中,只有慶春約及南鹿社仍保留了十年一度的太平清醮。「以往的春茗會在酒樓設宴,三年前才開始在村內舉辦,通常會吃九道菜,即九大簋。以荔枝窩為例,我們大年初一也不吃齋,反而吃九大簋。」沙頭角荔枝窩村長曾偉業說。今年的慶春約春茗,就在二月四日,即大年初八,當日筵開的五十圍九大簋宴,就吸引超過五百名村民及遊客參加,當中不乏已移居外地的原居民。
客家人的九大簋,冬菇、魚鰾、燜豬肉、芋頭扣肉及蝦等這幾道菜是必備,亦與元朗圍村常見的九大簋不同,更沒有香港人過年愛吃的盆菜。「客家人在大時大節不會吃盆菜的,不吃單盆,是有『大吉利是』事情才吃單盆的。一般生小朋友滿月,大多是吃六道菜,要吃雙。如果結婚,大多是九個菜,寓意長長久久。」沙頭角担水坑村村長徐國新說。

芋頭燜扣肉 步驟最繁複

新哥烹調的九道菜中,以芋頭燜扣肉的工序最繁複,幾日前就要預先燜好,再放雪櫃冷藏,吃前再翻蒸個多小時,「雖說是扣肉,但其實是舊肉,老一輩叫舊肉,即隔了一餐,會更美味。」而魚鰾、客家燜豬肉及茄汁生蝦等,也是客家人的特色菜,是坊間較難吃到的。難怪除了一班村民外,還會有人扶老攜幼,甚至已移民外地的人,也要專程回來一趟,與老朋友聚聚舊,品嚐「家」的味道。

慶春約九大簋菜單


記者︰黃依情
攝影︰鄧鴻欣
編輯:伍德良
美術:黃創泰

元朗秘竇食九大簋 祖傳南乳雞汁生炒飯

【飲食籽:故味重嚐】
「九大簋即是我們小時候吃的九碗,我印象中小時候在祠堂吃,會一次過將九碟菜齊齊整整放你面前,不會逐個菜上,排列就是三、三、三。」時裝設計師兼Cafe123食堂老闆鄧達智說。


現今不少圍村或客家人在大時大節仍有吃九大簋的傳統,可惜大多數不作外銷,想一試味道也未必有機會,而屏山傳統盆菜、新漢記及鄧達智開設的私房菜,就是少數有賣九大簋的餐廳之一。「一定要有雞、豬肉或豬手這幾款食物。以前吃盆菜不像現在般用圓枱,是八仙枱,即是四方枱。八個人坐,不是九個、十個、十二個,但現在就沒所謂了。」圍村人會稱九大簋做九缽或九碗,菜譜沒有特定,家家不同。如有人會有用肉丸,但鄧達智覺得不夠體面,會改為神仙鴨、南乳雞及雞飯。「這是我爺爺傳給我媽媽,然後媽媽再教我們做的。雞先用南乳醃過夜,再以滾油反覆淋在雞面,將雞油逼出,然後再用來炒飯以及其他配料,好像生炒糯米飯般,或是意大利人做risotto般。」米要用生鑊先炒至金黃色,其間要不停炒拌,單單是這個工序也要15分鐘,少點臂力也不行,再用冬菇水、瑤柱水及蒸雞時滲出來的汁蒸。煮好的飯粒外脆內腍,盡索雞汁的精華,鹹鹹香香,非常惹味。而雞因為用南乳醃過夜也很入味,但肉質仍然嫩滑。

鄧達智:金蠔凍烏頭最有特色

神仙鴨,也是依鄧家的祖傳秘方做,「鴨要用很多酒去蒸及醃,有玫瑰露、汾酒、紹酒,最後蒸時再用碗仔盛玫瑰露放鴨殼內,酒香由整隻鴨的底至面揮發。」不過要數他認為最有特色的,還是元朗特產金蠔及凍烏頭,「我自小是吃蠔豉及蠔水大的,工序是繁複的,製作時間差不多要半小時,很多餐廳認為不划算,會用熱水先燙熟再煎。但我不喜歡,我喜歡生煎金蠔。」他會先用猛火封住蠔汁,再轉慢火煎熟,加砂糖、蜜糖及蠔水提味。而烏頭,一般人會加雙檸蒸,但因為他直接由相熟的元朗楊氏魚場入貨,品質有保證,夠新鮮,只蒸熟放涼,蘸普寧豆醬吃已很美味。

Cafe123食堂九大簋菜單


Cafe123食堂
元朗屏山塘坊村123號

記者︰黃依情
攝影︰鄧鴻欣
編輯:伍德良
美術:黃創泰



2017年2月7日星期二

【電影《十個拆彈的少年》】請用另一種觀點判斷二次大戰

對於二次大戰,所謂的中國人受到華人史觀影響,有好人有壞人,日本人德國人就是邪惡,中國人美國人等等盟國人民就必然是受害者,真實的歷史當然唔係咁樣。

發動戰爭的是軸心國,是日本和德國某啲領袖人物的責任,進入戰爭中,無論是盟國或軸心國都是殘暴不仁,只是程度的不同,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盟國的黑歷史卻沒有得到書寫而隱藏,無論是歐洲戰場和亞洲戰場都有無數不人道事件出現。

中國的情況更嚴重,因為國民黨和共產黨政府都在不斷篡改歷史,年年紀念誇大的南京事件卻不會記念通洲屠殺,也沒有紀念蔣介石炸堤放黃河水阻止日軍進攻的事件,很多無數的不人道事件,卻只會選擇性地把日軍殘暴寫入中國的教科書之中,結果今日的中國人只會單方面怪責日本,卻不知道中國和盟國也有無數的黑暗歷史,今日中國人睇二戰,見到盟國殺害日本人卻只會有死有餘辜和罪有應得,就算是敵國軍民也是人命,視人命如草芥,一種相當諷刺的紀念戰爭方法,以暴易暴以眼還眼,你殺我所以我可以殺你,中國人今天的野蠻大多與這種心態有關。

紀念二戰違一目的是和平和反戰,如果好像中國人連連紀念抗日戰爭,卻帶來了仇恨和中國增加軍力,也支持中國擁有核武,這是對二次大戰死難者最大的侮辱,二次大戰就是一場人與人殘殺對方的戰爭,民族仇恨是二次大戰的源頭,今日的中國人大多卻不明白,這些人根本就沒有資格去記念這場戰爭,二次大戰中根本就沒有天使與魔鬼,因為所有人都是魔鬼!




很少有關二戰的電影中德國人是受害者,由丹麥導演馬田贊夫列(Martin Zandvliet)執導的《十個拆彈的少年》改編自真實歷史,沒有炮火轟鳴、硝煙瀰漫的戰爭場面,而是一個有關人性中的愛恨、報復和寬恕的故事。
電影描述丹麥在戰後最黑暗時期,納粹德軍投降後,一隊德軍戰俘奉命到丹麥鄉郊拆除地雷。他們沒受過正式掃雷訓練,就要拆除丹麥西部海岸逾200萬個由德軍埋下的地雷。
一幕幕徒手挖掘地雷、取出雷管的場景扣人心弦,導演不斷重複一吋差池便葬送性命的緊張鏡頭,讓觀眾感受那高度緊繃沉重的氣氛。影片不但奪得多個國際電影節獎項,更入圍競逐本年度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能否再下一城,就要拭目以待。
丹麥導演馬田贊夫列集編劇、演員及剪接師於一身,他曾為《泰迪熊》、《時尚帝國合約的開始》等電影擔任編劇。2009年拍攝第一部劇情長片Applaus已取得不錯成績,包括奪得蘇黎世國際影展影評人大獎,另獲提名印度孟買國際電影節Golden Gateway大獎及比利時根特國際電影節Grand Prix大獎。
《十個拆彈的少年》是導演的第三部長篇作品,影片在東京國際電影節勇奪最佳男主角獎,又先後在鹿特丹及悉尼等7個電影節榮獲最受觀眾歡迎獎,另獲美國國家評論學會頒發最佳外語片獎。
作為一個丹麥人,馬田認為這是一段被國人遺忘及不完整的歷史,當中有很多疑點引起他創作這個故事的興趣。「我剛開始做資料搜集時,以為國家的地雷都是由丹麥囚犯負責處理,但一發現原來是用德國戰俘負責的,我開始更加投入去搜集資料。當然,還有一個非常主要的原因,我想通過歷史更加了解現在,而且還要預備未來,我相信這對每個人都非常重要。」
埋220萬個地雷
二次大戰時,德國為建立大西洋海岸防衞線,在丹麥西岸埋下超過220萬個地雷,比歐洲各國加起來的地雷數目還要多。戰後丹麥政府徵召一些德國戰俘執行全國掃雷任務,而這些戰俘是希特拉投降前強行徵召的後備軍,多是老弱殘兵,年紀最輕的只有13歲。
根據日內瓦人權公約規定,各國政府都不能夠派遣戰俘執行長期勞役或危害性命的任務。但有證據顯示,英國政府與丹麥政府將文件上的字眼由「戰爭俘虜」轉換成「自願投降的敵軍人員」,避開這條公約的規定,於是就有超過2600名德國戰俘被派參與這項高危任務。
故事開始是一輛軍車上載着很多年輕的德國男孩,他們都是二戰的受害者。最令人震撼的是,這班年輕戰俘沒有鋼盔掩護就要執行儼如送死的「自願性任務」,他們排成一字在荒涼的沙灘上拿着長棍,匍匐前進徒手勘探地雷。
「從一開始我的目標就是,要向世人呈現一段不光彩的丹麥歷史。我很明白為何有這麼多歷史學家努力去逃避這些史實。」他指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歷史神話,總是希望讓人看見其英雄形象,去建立國家的歷史身份。而為了國家可以戴上光環,都會避免談論一些影響國家形象而又不為人知的故事。
「這部電影想告訴大家的是,丹麥也有黑暗的一面,大家一定要引以為戒。因為戰後英國政府提議丹麥政府徵召這些德軍戰俘去擔任掃雷工作,其實是一個兩難的政治問題。一方面,拒絕這樣的建議會令丹麥政府失去人民的支持,而這樣也會為其他周邊聯盟國家帶來極大心理負擔。戰後的丹麥依然背負着某程度上的不良聲譽,但英國卻證明了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救世英雄——他們為丹麥人民帶來了自由。但是,強迫德國少年戰俘為丹麥掃地雷,某程度上是犯了戰爭罪行。」
雖然馬田的父親曾為丹麥參加二戰, 而他有2名德國籍的繼弟妹,但都沒有影響他拍這部片的決定。「一開始我非常震驚德國人至今仍因為上一代的一個錯誤被責怪。我反覆思考已是二戰後的第三代人,為什麼他們仍要背上這個歷史包袱?所以我故意用一些年輕演員,呈現出一種錯不在他們的訊息,其實我們都知道,二戰是他們父母的戰爭,而不是他們的戰爭。」
仇恨轉化為體諒
縱使片中大部分都是新演員,甚至只是初出道,但導演認為最好的地方就是他能按自己意思去塑造這班新演員,將他們引導到他要求的水準。劇中,讓人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由丹麥演員羅蘭慕拿(Roland Møller)飾演的丹麥軍官卡爾,對德國人恨之入骨,但跟這班拆彈少年朝夕共處,發現他們都是有血有肉對未來充滿憧憬的青少年,因此,他開展了一場內心鬥爭,最後將仇恨轉化成體諒,當親睹他們命懸一線的險境,漸生同情。卡爾內心充滿掙扎,在上司無情的逼迫下,更承受着無比的壓力。
馬田認為:「那位強迫這些男孩徘徊死亡邊緣的軍官(即卡爾的上司),就是這部電影中最具代表性的仇恨化身。但對卡爾來說,那些被丹麥軍方標籤為惡魔的德國戰俘,在他心目中逐漸變為普通不過的人類。而羅蘭慕拿完全掌握到這個心理變化,把這個感覺演繹出來。」
電影氣氛沉重悲慟,被問到如何處理好個人情緒,會把「它」留在片場還是帶回家?馬田回應:「我想觀眾感受的就是電影呈現出來鐵一般事實的殘忍。當然處理情緒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所以每拍完一場,我都會和大家喝咖啡,然後跟大家開玩笑,將沉重的心情放下,而這只是我們的工作,當然是把它留在片場。」
真實地雷區拍攝
值得一提的是,馬田太太(即電影攝影指導Camilla Hjelm Knudsen)和女兒也有參與其中,所以即使電影很沉重,他的家人都在現場支持他。「Camilla Hjelm Knudsen都深深受到六十年代電影的影響,我們的目標就是要創造一齣在詩意與黑暗徘徊的電影。一切布置都必須美不勝收,才能稍為安撫觀眾在大銀幕前所經歷的無形恐懼,因為信念一致,所以我們非常享受一起合作完成這部電影。其實我兒子也在現場,他每天都坐在我的導演椅上,有趣的是,羅蘭慕拿經常跟他玩,有一場羅蘭慕拿要發脾氣,兒子非常害怕地問我,他是真的生氣還是在開玩笑?」
馬田堅持要在一個真實的地雷區拍攝,片中的沙灘正是一處列作野生保育和居民寥寥可數的地方。「在那拍攝也有很大挑戰,那裏有太多的殘舊房屋,有些甚至已淹浸在水中,我們必須自己搭景。而且在我們拍攝的第一天就發現一個不能運作的地雷,我相信那裏其實有更多,雖然已不能運作,但我們也不能大力撞擊它。」
在有關二戰的電影中,德國人很少是受害者身份,正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想拍這部電影。「因為德國人根本不會去拍這個類型的電影。當你了解到歷史的一面,你必須要了解另一面,不可以單單因片面的原因去認定德國人是壞人。只要你看了電影5分鐘,你就會有這個感受。如果你代入卡爾這個角色,就會經歷一次情感的過山車,由憤怒、同情然後原諒,是非常人性化的故事。」他不是要去改變歷史,而是要改變人們對歷史的看法,要人們更完整地回望過去。
撰文:林艷虹
sylvialam@hkej.com




2017年2月2日星期四

《西遊伏妖篇》的尷尬(馮睎乾 )

《西遊伏妖篇》的尷尬(蘋果日報)

作者︰馮睎乾


同家母看《西遊伏妖篇》,最記得戲中兩句對白:「又用呢條舊橋?」「搵食啫,將就吓啦。」早說過周星馳跟王家衛常眉來眼去,萬料不到墨鏡王剛用《擺渡人》自嘲一番,又輪到「周總」接力自嘲。潮流興自嘲,是因為自覺做得不夠好,花綠綠的銀紙又不能不賺,唯有半認真地藉自嘲來懺悔。不妨說,我們這時代僅餘的道德,就是自嘲了。
《西遊伏妖篇》一如所料,不好笑,但未至於像某些觀眾所講那麼爛。有徐克拿手的特效,電影儘管沒頭沒腦,尚算有聲有色,以賀歲片論,不過不失。但以周星馳電影來說,我即使不帶期望,還是有少許失望。近年《西遊降魔篇》、《美人魚》已不算好笑,但笑位還是有的──不要輕視這些零星笑位,環顧當今影壇,已沒有誰能拍到令你暴笑的喜劇了,能使觀眾淺笑一兩秒的恐怕也不多。到了這套《西遊伏妖篇》,只能說大家都看得出笑位,但偏偏就是笑不出聲。周星馳和徐克合作的成果,似乎就是一齣有周星馳對白的徐克動作片,恕我不太欣賞。
電影唯一可取的,也確實只有粵語對白,比如「我咁沙pop都覺得好尷尬」,這種刻意不協調地糅合舊式粵語的句子,就只有周星馳才會這樣說。可惜這類抵死對白不多,反而樂此不疲地翻炒舊作台詞,令人聽着不耐煩。從前周星馳笑位之所以厲害,不但在於「你估佢唔到」,更在他能用最簡潔的方式,撕破人性的虛偽,揭示現實的荒誕。你覺得好笑,是因為他真的觸碰到人生最真實的一面──往往是陰暗面──這才令你情不自禁地笑。世上很少人有足夠深的洞察力去看透世事,更少人有足夠強的表達力來說破它,這就是為什麼世上只有一個周星馳。《西遊伏妖篇》儘管試圖保留這些元素,但節奏不對,有形無神,以致多數笑位不痛不癢。真的,預告片彩蛋其實比正片更好笑。



手繪雞公碗 最緊要雞腳有力 (蘋果日報)

手繪雞公碗 最緊要雞腳有力 (蘋果日報)

林斷山明手上茶杯的弧度較多,貼花也考功夫,加上需人手在杯邊上色,完成一隻杯也要花半小時以上。

雞公仔~尾彎彎~碗畫有紅黑色公雞圖案,通常稱為雞公碗,又有人稱作公雞碗,自明朝已見足迹,當時出品的鬥彩雞缸杯,2014年曾經創下蘇富比2.8億天價拍賣紀錄。而平日接觸到的雞公碗,多數在潮州、汕頭地區製造,其實已是民國年代款式。受風土人情影響,融入民間各處的雞公碗,圖案各有千秋,但行業式微,香港製造的手繪雞公碗,已經買少見少。
明朝是盛產瓷器的顛𥧌時期,大量出口廉價外國,當中成化年代的出品的鬥彩雞缸杯價值連城,就連景德鎮也有翻版作,「成化鬥彩雞缸杯能夠賣到兩憶幾元,因為成化時的鬥彩技術開始成熟,而全世界市面只餘下兩三隻,燒製技術高、公雞的圖案也描繪精緻。」鬥彩工序繁複,先用攝氏1,200度高溫燒製青花瓷,再在瓷釉上用五彩顏色繪畫雞身及上色,需要燒製兩次以上,燒製溫度、時間需要拿揑準確,否則雞身的紅色會變淡或變黃。精通瓷器歷史的曹志雄,是本地粵東磁廠第三代傳人,他解釋市面流行的雞缸杯,很多也是仿照成化出品而設計,而在白瓷上彩繪再燒製的廣彩工藝(廣州織金彩瓷),自清朝至光緒年間流行於廣州河南一帶,已有三百多年歷史,也有獨門的錦邊鬪雞(通「鬥雞」)圖案,以花鳥配合淘氣公雞,碟邊以花邊點綴,神氣非常,「鬪雞其實形容公雞圖案雄糾糾、氣昂昂,爭艷鬥麗,不是形容雞在打鬥。」

五、六十年代大牌檔流行的雞公碗,價錢平,容易買,可以放足夠食物份量,瓷質粗糙,不容易打破,雖難登大雅之堂,但雞也畫得傳神。去到八、九十年代,為減低製作成本,大部份雞公碗已經由手繪改用貼花技術,如同紋身貼紙印在瓷器上,再用高溫燒製,但公雞的草圖同樣講究,顏色要光鮮,構圖有層次,「畫公雞講求生動,靠筆觸線條,最考功夫的是雞尾及雞腳,如果雞腳乏力,雞形不美,尾欠缺飄逸,便無生氣。」磁廠譚師傅已經沒有再繪畫公雞,不過跟他學習六年廣彩的魏德龍(Dixon、別號「林斷山明」),便趁雞年創作新鬪雞瓷器。

廣東人畫雞風格琳琅滿目,香港的師傅着重線條感,林斷山明參考廣彩的元素,結合貼花技術,創作新式鬪雞茶杯,「嘗試突破傳統,重新鋪排主題,例如將白菜放在蓋上,然後保留一個圓形空間,讓人感覺從上面鳥瞰公雞。」林斷山明預先繪畫六款公雞圖,製作成貼花,再逐一貼在茶杯上,「要夠流線形,雞才生動,雞尾需要分開每一條線繪畫,雞才夠氣勢。」雖然貼花技術,可以降低成本大量生產,但他始終覺得手畫最好,「手繪臨摹前人畫過的東西,是科技代替不到的東西。」

粵東磁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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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斷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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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王佩兒
攝影:徐振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