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13日星期六

海隅對話 - Daniel-C

海隅對話 - Daniel-C

手指山上壯闊海景,為填海選址。

【野人周記】
近月負能量爆錶,得暫別戰場,不是逃避,只想找個地方透透氣。休息,是為了要走更長的路。城中出發,半個小時便能投身大自然,喘息過後,瞬即又能重投戰鬥,我城中人最講求效率,擁有此獨特城市自然環境,實在是福氣。

坪洲小島 清靜純樸

中環六號碼頭跳上開往坪洲的快速渡輪,廿五分鐘後,已踏足坪洲碼頭。因非假日,碼頭廣場上只有數位氣定神閒的老人家,慣性向右轉,竄入那被命名為「大街」的窄巷,雜貨舖、菜攤、冰室、茶居,接連擦身而過,沒有為遊客而設的精品店(如果硬要找一家,超記瓷器勉強算吧),連廣場上的法式小酒吧「景隆酒莊」Les Copains d'Abord,也於三年多前因租約問題結業了,比起人山人海的長洲與南丫島,這裏顯得格外清靜。曾經變身工業聚落,一切煙消雲散後,又重歸小島純樸。

永興街盡頭,大樹旁是舊物雜貨店「陸日小店」,一位六十開外的男士,在店前小花園探頭張望,見我走過,如獲救星。「今天這店不營業嗎?」「對呀,陸日小店,只在星期六、日開門。」我來過幾次,第一次也摸了門釘,「店主本身有正職,也熱愛旅行。」「啊,原來這樣。」這位大哥看來頗失望。我繼續沿着海岸線走,去看看荒廢了的灰窰廠遺址,也看那一片有可能消失的海。

穿過村屋,走上山腰的聖家學校和南山路的別墅區,接上家樂徑,到全島最高點的手指山頂,然後發覺,剛才陸日小店門外那位大哥,也到山頂來了,打個招呼,便攀談起來。這位大哥姓林,原來也愛登山涉水,五年前退休,一直在世界各地旅行,忽然很掛念香港,又回來了。

「樹都長高了,割破想看的畫面,這裏原是180度的廣闊海景。」這回輪到我失望了,「不如走下海邊看看。」小徑盡頭處,可下攀岩岸到沙灘。烈日當空,熱島效應下的市區近日達34°C高溫,坪洲島上卻低起碼3°C。

「登上高度不足百米的山頭,其實也沒有鳥瞰的壯觀。」沙灘對出是個叫銀洲仔的小島,不遠處是大、小交椅洲,右邊是周公島和喜靈洲,然後是維港兩岸高樓大廈,近在咫尺,身在郊野荒嶼,仍有城中的安全感,正是香港特色。

「水下還有超過30米的等深線,加起來便有130米。」我打笑着說,「風景漂亮,其實也不在乎爬了多高。」林大哥竟也同意,「對,我在九州乘纜車登阿蘇火山,實際上用腳也走不了多少,便到頂了。地震後䌫車毀了,哈,大家要自己沿公路走上去了。」聽到這裏,想起月前才跟一個乘着八九移民潮時機上了位、卻對年輕人冷嘲熱諷的朋友吵了一場,忽然有種莫名的反感。

大自然的反噬 無人能擋 

「政府打算花八千億把這片海填平,變成高樓林立的東大嶼都會。趁這片景色還在,多來看看吧。」「到時候香港的財政儲備大概已耗盡了吧。」這位大哥嘆一口氣,香港人引以為傲的龐大儲備,他也有貢獻吧,生態破壞不是人人關心,庫房被掏空,卻很明顯。「年輕時愛跟旅行隊租船在香港海域探遊大小島嶼,秋冬時東面水域風浪大,便轉到西面來。」林大哥原來是本地旅行界前輩,「大交椅洲海邊的鎮海巨石,很有名的,將來也許變成普通一塊路邊大石,甚至被炸掉吧。」「還未落實,還是有機會力爭撤回的。」「我老了,退休後也生活無憂,其實也無所謂了。」我本想再反駁些甚麼,萍水相逢,還是把話吞下了。人愛緬懷,但選擇逃避,很現實。

「你相信人工島頂得住風暴潮、氣候變化引起的海平面上升和更強的颱風?」很記得去年前天文台台長林超英對東大嶼填海的看法,我家住杏花邨,親身感受過一個比一個強的颱風帶來的破壞。「沉降是填海的噩夢,現在還加上風暴潮。去年關西機場,也是明天東大嶼都會,完全是把八千億倒入鹹水海。」「政府會加固抵抗風暴的基建吧?」對,地下鐵路公司當年也承諾過保證杏花邨能抵禦風暴潮。

Be Water,近日很流行的說法,是要大家像洪水一樣湧進來,潮水一般退去。的確,大自然反噬的威力,無人可擋。
撰文:Daniel-C
好山愛水的城市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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