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德興、石堅一忠一奸 - 沈西城

 關德興、石堅一忠一奸 - 沈西城

多年前，除夕夜，西瓜刨（根叔）偕我共遊麥花臣年宵，一邊賞花，一邊慨嘆：「當年我不糊塗，今日何須受這樣的閒氣！」說的是拍攝《千王鬥千霸》時所受到的奚落。忝屬後輩，沒什麼好勸，只能說「看開一點，做人最要緊開心。」說了等於白說。黃飛鴻電影裏，根叔演牙擦蘇，沙塵白霍，自作聰明，屢屢撞板，惹笑非常。銀幕上，他口吃，現實中，伶牙俐齒，三穿七、四穿十五，說得比誰都快。聊到關德興，臉露感激神情，沒有關德興的提攜，拿不到牙擦蘇的角色。心慌慌，姑且一試，試出彩虹，之後每集黃飛鴻都有他的份兒，一千元一部，一月兩部，生活優游。關德興飾演黃飛鴻，威武嚴肅，我問現實生活中，是否如此？根叔回答「對呀！說話的語調跟電影一模一樣，一個一個地抖出來。」關德興的功夫非傳承自洪拳而係糅合了俠家和白鶴。為了電影，苦練虎鶴雙形，耍得比練家子還好，「這是天份，別人學不來！」根叔豎起大拇指誇。

關德興的兒子小關是我小學同學，他家開了一家藥局，在英皇道上，毗鄰成報大廈。藥局大門櫥窗，擺有關德興盤馬彎弓照片，虎目生光，氣勢逼人。小關告我「爸爸每早起床，都用一盆清水練功，頭埋水中，兩眼圓睜，上下左右作三百六十度旋轉，練就虎虎生威的關目。」關德興的對頭是石堅，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真名就是石堅。虎眉斜翹，兇兇霸霸，望而生畏，以為是老粗，卻是好讀的書生，精研俄國戲劇大師史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技理論。閒時愛看魯迅、巴金的小說，最大心願是演文藝電影。關德興、石堅以外，演梁寬的曹達華也是影迷偶像，曹達華綽號大牛順，賭性尤甚於西瓜刨，濠江拼命，輸掉皇宮戲院，晚年淒涼，棲居天台屋。黃飛鴻四大主角，雖皆故去，音容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