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17日星期日

粵式製法 牛雜剪街頭懷舊風日

粵式製法 牛雜剪街頭懷舊風

牛雜洗得很乾淨,牛腸全清走肥膏,滷水味較輕。$100牛雜洗得很乾淨,牛腸全清走肥膏,滷水味較輕。$100牛雜主要有兩種製法:街頭五香版和潮州滷水style,街頭版主要用五香製作,現已難尋。「幾十年前,牛雜喺街邊用鉸剪、紅色一大盤,叫做五香,而家好多已經冇喇。呢幾年你見到旺角有好多賣魚蛋、牛雜嘅街邊檔,只有兩成係真正牛雜,其餘都係豬腸。」阿正說。負責清理、交收新鮮牛雜是阿正每日的工作,這份職業叫做執雜佬,已經做了30多年。
九記繼續用鉸剪車仔檔的做法,保留風味。九記繼續用鉸剪車仔檔的做法,保留風味。鉸剪要一年換一次,現在已越來越少人用。鉸剪要一年換一次,現在已越來越少人用。九記昔日是街邊車仔檔,沿用從潮州滷水演變出來的廣東式做法,每日中午人山人海。九記昔日是街邊車仔檔,沿用從潮州滷水演變出來的廣東式做法,每日中午人山人海。

早上7時排隊 中午沽清

全港現時每日屠牛不足50隻,賣新鮮牛雜的餐廳自然不多。位於鵝頸橋街市的九記,昔日是街邊車仔檔,沿用從潮州滷水演變出來的廣東式做法,主要是用磨豉醬、薑葱、蒜頭爆香,加入南乳、麻醬去掉騷味煮牛雜,仍保留牛雜剪。老闆郭錦泉(九仔)說:「搬上熟食中心後我哋保留街邊做法,用車仔鉸剪去剪,以前客人一聽到鉸剪聲就知道係賣牛雜。」九記的牛雜每日有兩至三副,每天新鮮煲,是人龍店,每日早上7時已有客人排隊等吃,到中午便沽清。「朝早5點半返來,等發哥(執雜佬)送牛雜過來,我就全力去洗,自己一手一腳去洗,有客人問過我牛雜係咪乾淨,我話用人頭擔保。」九仔說。他口中的發哥鄭轉發,頭髮斑白,今年70多歲,應該是全行最年長的執雜佬,每日處理新鮮牛雜後,由屠房送往九記。「香港區這邊,如果用新鮮牛雜最多,我相信只有九記。」發哥說。九仔煮牛雜很仔細,由於大家很注重健康,會將牛的脂肪全部挑走,加上各部位的烹煮時間都不同,每天清洗時就要將它們分開,用草繩紮實,煮法則是主要得爸爸傳授。

九仔的爸爸五十年代在銅鑼灣利舞臺推車仔賣牛雜,因為小時候在孤兒院被人打到盲,所以他的招牌叫單眼九,舊街坊大部份都認識他,不少捧場客都是來自爸爸那代的舊客。八十年代搬到現址,但1991年爸爸心臟有事猝逝,九仔臨危受命。「爸爸走得好急,我接手時對牛雜認識又好少,以前媽媽幫爸爸,佢識嘅都只係五六成,亦學唔足。我雖然跟唔到爸爸十足十,但最起碼做法上同佢接近,繼續用鉸剪車仔檔的做法,可以保留到風味。最起碼要聽到牛雜剪嘅聲音,有嗰種懷舊嘅感覺。」
九記牛什粉麵
鵝頸街市1樓鵝頸熟食中心8號舖
記者:何嘉茵
攝影:Terry & Ming

潮州滷水style 薄利多銷28蚊

德記牛雜麵,差不多是全港最平新鮮牛雜麵,每碗賣28元,多年來無加價。德記牛雜麵,差不多是全港最平新鮮牛雜麵,每碗賣28元,多年來無加價。
執雜佬,還有一名叫順記,他身形高䠷,可能是全行最瘦。當初由外父帶入行,再另起爐灶,一做便是43年。順記每天早上會送貨到三間粉麵店,當中以源記叫貨量最多,而另一間則是位於長沙灣的德記,牛雜製法是潮州滷水style,有別於街頭五香版。德記由一個潮州家庭經營,多年來從沒接受訪問,它的一碗新鮮牛雜麵應該是全港最平,只賣28元。「我哋做街坊生意,寧願薄利多銷。」老闆阿芬說。
「爸爸有七個仔女,差不多全部喺度做嘢。我哋通常輪班制,女人日頭,男人夜晚。」最初他們在李鄭屋邨前身的徙置大廈開車仔麵店,重建前是七層高的住宅區,生意很好,但後來媽媽過身,爸爸再娶,兄弟姊妹便各散東西。「嗰時好後生,大家唔甘心賣麵,小朋友唔會睇得起呢份工作。三哥同其他哥哥始終係潮州人,希望承傳爸爸賣嘅嘢。嗰時爸爸死咗,就用佢個名,喺角落位再賣牛雜麵。三哥係隻八爪魚,要捉我哋兄弟姊妹返來。」阿芬說。

客人指定肥腸麵

1998年幾兄弟姊妹重新走回一起,那時落戶砵蘭街,全盛時有四間舖,但很辛苦,生意時好時壞,最後剩下這間,仍是一家人做,不變的還有多年來指定要用新鮮牛雜。「新鮮同雪藏,一食就知係兩回事,通常新鮮牛雜來貨時,要用大滾水出水,放入去煲香料,通常會有磨豉、沙茶醬、玫瑰露,都會用爸爸傳承落嚟嘅配方。腸的肥膏不會挑走,其實都有客人指定要肥腸麵,鍾意牛腸嘅甘香、肥膏嘅感覺。而家牛已經少,牛雜就少,新鮮牛雜更少,鮮牛雜係香港特色之一,我哋唔會唔賣。」阿芬說。

德記粉麵茶餐廳
長沙灣青山道168-170號

記者:何嘉茵
攝影:Terry & Ming 
收十副牛內臟買少見少 執雜佬下欄貨執出鮮味

牛雜,即牛的內臟,本為下欄貨。以往常被染成紅色一串串,是街頭小販車熱賣小食。現時本港每日劏新鮮牛不足50隻,新鮮牛雜買少見少,價錢亦越來越貴。牛隻經屠房處理後,內臟便會交給「執雜佬」處理,他們會將牛雜清洗、分類,然後送往不同餐廳。要凌晨開工,加上是厭惡性工作,全港執雜佬不足20人。七十後阿正,已是全行最年輕的執雜佬,亦是全行處理牛雜最多的人。記者本想用牛雜大王稱呼他,他謙稱:「雖然我13歲入行,高峯期一日試過處理40副牛雜,但我都未叫自己做牛雜大王。」
執雜是冷門職業,要熟人介紹才能入行,阿正的爸爸昔日在長沙灣屠房做執雜佬,阿正的舅父、兩個表哥亦相繼入行,一家人算是牛雜世家。「我爸嗰時為生計,日頭做執雜佬,晚上賣牛雜,執雜早收工,跟住推架木頭車仔由土瓜灣坐船,到中環皇后戲院門口擺檔。係最原始一人一架車用鉸剪嗰種,嗰時我爸一個人執雜都有五、六十隻,我細細個已在屠房出入,幫爸爸手。」正爸三年前退休,將生意交給兩子阿權和阿正,現在屠牛量雖大減,但他們每日至少要處理十隻牛的執雜,已是全行之最。

屠房凌晨開始運作,每日兩點便開始屠牛,內臟經專有管道送入阿正工作的地方──雜房,每一份內臟都有號碼。「我們要將內臟內外都洗到很乾淨,但又不能弄污外面。洗雜時在牛肚會找到很多雜物:硬幣、釘、玻璃、瓦片等,一定有損傷。你看我雙手的傷痕,做得急的時候就會中招。」阿正說。每副牛雜賺300元,日賣約10副,每日便賺約3,000多元。清潔分類好,便要送貨,主要由哥哥阿權負責。

牛肉檔成緊密夥伴

阿權和阿正相處時,倒是阿正像哥哥,生意都是他拿主意,也是他每天叫阿權起床,最多要打30多通電話。「我個人不負責任、沒責任感,阿爸問咗我十年,我都不願接手,叫佢千祈唔好畀我。你估呢度鏞記有幾億身家?大家都是為生計,你估有發達……不過呢度都有優點,每日都係同一時段送貨,做得快,就可以做其他嘢,每日都只係開工幾個鐘。」阿權說。那其餘時間在做甚麼?他笑說:「賭馬、賭波,不過我都係輸多。」

執雜工作需要和牛肉檔緊密合作,通常是牛肉檔向屠房訂牛隻,再分發內臟給執雜佬處理。九龍城人龍牛肉檔「新興文記」的牛雜亦是交由阿正負責,老闆文銳輝說:「我識阿正爸爸都有三十幾年,每一行都有規矩,通常我哋喺屠場買咗牛,交畀佢哋執雜,就永遠都係佢哋負責,唔會轉,幾十年規矩喇。」牛雜分上下雜,上雜是牛柏葉和牛雙連,由於賣得較好價錢,一般由牛肉檔留起,下雜則交由執雜佬處理,有牛肚、大腸、粉腸、牛肺、牛膀,還有大腸頭和沙瓜。

長年累月不見天日

執雜佬是厭惡性工作,阿正亦曾中途離場。「幫爸爸執雜有幾年係走咗去,嗰時佢揸主意,大家意見不合,我仲後生,放低把刀就走。喺外面開過麵檔,開過動畫公司、運輸公司,好多都蝕錢,所以我爸成日叫我返嚟呢度,做牛雜點都唔會蝕錢。」阿正說。自從屠房搬去上水後,屠牛便改由凌晨運作,所以這份工作是長年累月不見天日,不見家人。「我放工瞓覺,就輪到我太太返工,見面時候好短,冇交流,矛盾就係咁嚟。我同太太係中學同學,拍拖十年然後結婚,七年後便離婚……」說罷,阿正忍不住流下男兒淚。「我曾經埋怨過自己,走咗就唔應該再返來,點解仲要回頭?但佢係我阿爸,不能改變,除非佢同我講,呢行冇得做,你執咗佢啦,咁我先至執。呢個檔係我爸爸嘅,我唔想喺我手上冇咗。除非有日香港冇牛劏,如果仍有牛劏,始終這份工都係要做嘅。」
記者:何嘉茵
攝影:Terry & 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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