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1日星期三
突如而來的__/Mayi(轉載)
突如而來的__/Mayi
昨日有一件小事,原本不想花筆墨寫出來,兒子的家人還說很小事、不要寫。本來也想順他一次意,可是至今仍然氣難下,還是不要鬱在心裡、寫出來好了。
昨日有要事所以很早帶弟弟出門。入𨋢時已有一位五十幾歲的大叔在,他是小學同學的父親,我就如常打招呼說:「X生,早晨!」豈料他黑面。那沒關係,每個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也不再說話。過了三四秒,他似要確認什麼的,問我:「之前我和兒子傾偈,知道你老公是日本人?」我從來不會介紹自己的老公是什麼人,然而他這樣問,我也只好直接答:「哦,是的。」大叔不屑地望我一眼,說:「我最憎日本人!」
噢,天啊,原來是民族主義憤青!此時我已十分後悔為什麼我這樣誠實回答他。
餘下的時間,在升降機裡如困獸鬥,他確認了我的丈夫是日本人之後,就開始轟炸我。我一直聽他的髒話和咒罵,篩走髒話、節錄如下:
「死日本仔殺咗幾多中國人呀!」
「死人日本仔將人隻手雪在冰裡二十個鐘然後劈隻手落嚟!」
「呢個國家根本應該滅亡!最好一年有十次九級地震,震_死晒所有日本人!」
「輻射好呀!報應嚟架!最好死哂!」
「而家個死安倍,咪又係想打中國!睇住嚟啦!好彩中國強盛!」
一字一句聽在心裡,我很想回他:「我又不是日本人,你罵我幹麼?我嫁日本人,又干卿底事?就算我嫁日本人,也不代表我認同侵華,不代表我認同他們的戰爭罪行,好嗎?我老爺、丈夫、兒子都在戰後出生,根本沒有參與過戰爭。
參與過戰爭的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戰犯也處死了,最應該承擔戰爭責任的昭和也死了,日本現在的國民也不能改變過去侵略過的歷史吧?也不能代替那個年代道歉。(有點像《瑯琊榜》的概念,那個皇帝出錯就應該由那個皇帝去平反,由繼任人平反已經太遲了,那平反也不完全)
我真的搞不懂要日本人因為上一代的罪過而下一代、下下一代、下下下一代都要死光是什麼心態?日本已經沒有軍隊,只有自衛隊。我倒想知道安倍怎樣繞過憲法、得到天皇支持、民眾響應去『打中國』。對啊中國很強盛的所以日本好驚不會侵華,事實上日本發動戰爭侵華和中國經濟自動爆煲,後者的可能性大數百萬倍。
大叔,你真的要仇日要抗議要追究戰爭責任我阻止不到你,也不會阻止你。不過希望你先從生活做起抵制日貨,也可親自到日本領事館抗議,甚至到靖國神社和神社外的軍國主義分子理論。而不是找婦孺去發洩!算什麼英雄好漢?!」
可是我懦弱。那時我用孭帶抱住弟弟,初生嬰孩就在我懷中。升降機裡就只有我和他,我連大聲說話都不想。我不想頂撞他,我怕我反駁後,他就只會罵得更起勁。我就一直低頭、詐聽不見由他繼續咒罵,希望他沒趣自動收聲。
這時有人入升降機了,是一對叔叔和嬸嬸。那叔叔是我爸爸朋友,平日會打招呼的。我以為有其他人在,大叔就會收口,始終是左鄰右里日見夜見,如此爆粗有失斯文吧?豈料憤青大叔繼續重複上面的咒詛,他還補充:「(望叔叔和嬸嬸)你話我講得有冇錯吖?我性格直話直說!日本仔全部都抵死!」
嬸嬸見我抱住嬰孩,心生憐憫,她說:「都不用咒罵全部人死啊……」對啊,我手抱的嬰孩是日本混血兒,在憤青大叔的定義下,他只要是日本人就該死。
升降機到地下了,終於可以離開那個鬥獸場!憤青大叔箭步離去,此時另一個叔叔安慰我:「他太奇怪了,正常人不會如此說,不要理睬他。」我擠出微笑裝作沒什麼,心裡卻感到無比的屈辱-而那屈辱其實不應該是我的屈辱。
我打電話給兒子的家人,問他是不是曾經在我們大廈裡得罪了什麼人了?他說沒有。我再把升降機內的事複述一次。我以為他會為我抱不平,說句安慰的話例如:「怎麼可能要我妻子受氣!」這樣,當然他沒有。他輕描淡寫說:「那個大叔之前我和兒子也遇過。也被他罵。」我就驚訝說:「你遇過?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說:「小事而已。那時我和兒子談天。那個大叔知道我們說日文吧,然後就開始罵我們了,但我聽不懂。」我說:「可是我兒子聽得懂呢!」
他說:「不要太執著了,世上有仇日的人,正如有人不喜歡中國一樣。當然我也驚訝原來在香港的普通屋苑內也有這樣的人呢。」他補充:「那個人好像還是民X聯的支持者呢?我見過他拉票。」對啊,我也聽過他在升降機罵泛民「搞事」、「亂港」,只是那時不以為意。那我開始明白為何一句「支那」,某政黨就可上綱上線要梁游向全世界中國人道歉了,因為「日本」仍然能挑起香港某些人的神經-儘管,最多中國人被殺害的時期並不是日軍侵華,而是共產黨治下。
(本想題為「突如其來的屈辱」。可是我不明白他向一個香港人發洩/他帶給我的屈辱/我要承受這屈辱,其實有沒有合理性?所以還是作罷,變成填充,待我想到一個合適的名目再填上。如果想知道我對日軍侵華這段歷史的看法,請參看舊文《回顧、反省,也是祝福-寫在香港九月三日一次性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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